辛阡陌表示很不满。
凭什么那个都快要死了的大叔来了之后爹娘就同意把她嫁出去了啊!她还不知道她要嫁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呢,万一是个丑八怪她岂不是亏大了!
看着自家爹娘给她打包好的行李,辛阡陌无语望天,她爹娘这是有多盼望她远走他乡啊!
“陌陌啊,听说,那位大人给你约婚的孩子住得挺偏远的,虽然都在魔族,但离魔都一点也不近,没有什么事你就别回来了,要去,我和你爹去看你。”
辛阡陌还是沮丧脸:“爹娘,要不然你们跟我一起过去吧。”
她爹娘连忙否认:“那怎么行,不合礼数。好了,也不早了,你赶紧走吧。”
辛阡陌扛起行李:“爹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她爹娘白了她一眼:“废话。赶紧走赶紧走。”却在辛阡陌的背影完全消失的时候潸然泪下。
离翎天的家的确很偏远,特别像现代的江南,虽然很大,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压得辛阡陌有些喘不过来气。
辛阡陌打了个寒战,看向身后送她来的车夫:“大叔,这地方怎么这么冷清啊?”
车夫想了想:“辛小姐,你不知道吧,这个地方被誉为‘死神的栖息地’。这个地方不属于任何大陆任何种族,每一代黑白死戏的传人都是在这里诞生的,只要有人踏进,五年之内必死无疑,很邪乎的。”
辛阡陌睁大了眼睛:“什么?五年之内必死无疑?那个大叔跟我有仇?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干什么要害我?”
面对辛阡陌连珠炮似的问题,车夫想了想便游刃有余地回答:“那位大人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你是阳女,这里的阴气不能对你造成伤害。”
“那好吧。”辛阡陌翻了个白眼,“大叔你怕不怕?你要是怕的话我们就赶紧走,送完我你好回家。”
车夫点点头。
走到一座宅子门口的时候,车夫突然停滞不前了,辛阡陌疑惑地看向他。不看不要紧,一看倒吓了她一跳,才发现车夫的身子抖得跟筛糠似得:“大叔,你怎么了?”
半晌,车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辛,辛姑娘,到了,你,你自己进去吧……”
辛阡陌不知道车夫在怕什么,不经意间抬头也别吓了一跳。只见整个宅子黑气冲天,散发着一股不祥之气。
“大,大叔,我不去了行不行?”
车夫很坚定地摇摇头。
“看你自己都害怕,更何况我一个小姑娘。”辛阡陌低头嘟囔着,然后拖着蜗牛以上乌龟以下般的步伐走到那乌黑色的大门前,轻轻推开。想跟车夫道个别,回过头时却发现他早跑没影了。
寒风呼啸,带走辛阡陌的咆哮声。
她闭上眼,一脸视死如归,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死人的家。
这是辛阡陌睁开眼后的第一反应。
放眼望去全是黑白的不说,就连院子里的参天老树也没有一丝绿意,干枯的树枝仿佛一折就断,上面挂满了拖地的白绫随风飘荡。
她打了个寒战,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走着走着,来到了客厅,推开虚掩的门,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结果是在看到里面身着黑白戏服的少年时被呛到了。
看到她少年当然也很惊讶,只不过没有她那么夸张罢了,只是象征性地挑挑眉:“辛阡陌?”
辛阡陌停止了咳嗽,一脸讶异:“你知道我?”
离翎天点点头:“我等你好久了。”
一室沉默。
半晌,辛阡陌眨了眨眼,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你就是那个大叔让我嫁的人?”
离翎天清冷如月的的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无奈,他点点头:“他是我已逝的师傅。”顿了一下,“我叫离翎天。”
辛阡陌咧开嘴笑:“我叫辛阡陌。话说那个大叔死了啊?前几天看到他还好好的呢,世事无常啊……”
离翎天薄唇轻抿,转过身,负手而立,数条白绫在他身后飞舞:“辛姑娘难道不知道?在下是黑白死戏的传人,学成之日,便是上任传人死之时。”
“那你就一直拖着,不让自己学成呗。”说完,辛阡陌的肠子便青了,悔青。她连忙捂住嘴,心想自己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只见面前的少年身形一僵,然后他苦笑一声:“我没什么可辩解的,我虽然希望我师傅活下去,但更希望他死。如果他没有找到我,不告诉我我是黑白死戏下一任传人,我就不会穿上那个看似无害的戏服,也就……不会……害死我的父母……”
“所以你是后悔了?”
听到与记忆中似曾相识的问话,离翎天再次一僵,不再答。
——后悔了吗?
——我早有这个心理准备。
僵持半晌,只听他轻声道:“辛阡陌,你想回家吗?”
辛阡陌条件反射地点了下头,但见离翎天没反应她才发觉他背对着她,看不见。
“想!”语气是那样坚定。
“那你可以走了。”离翎天道。
他已经失去家人了。他不想另一个姑娘因为他与父母不能相见。
辛阡陌显然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瞪圆了眼睛:“咦?”
离翎天终于转过身,眸子里的坚定竟惊到了辛阡陌。
“我说,你可以回家了。”
辛阡陌歪头,不解的看着他:“那你怎么办?”
“我?”离翎天指着自己,苦笑一声:“我能怎么办?只能等待下一任传人的降生。”
“你很寂寞吧?”辛阡陌突然道:“我不走了,既然那位大叔选择了我,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既然我可以靠近你,那便由我,来驱散你心中的孤独吧。”
离翎天神色复杂:“我和你不熟。”
闻言,辛阡陌粲然一笑:“可我们已经成为家人了啊。”
离翎天垂下眸:“随你。挑个屋子吧。死了别赖我。”
“放心!”
……
“她住进来之后,我才发现,世界上有这么善良的姑娘。”
“她一直笑着对我,却把伤心留给自己。”
“她说,我虽然是不详的人,但她名字也不好她说阡陌还有‘通往墓地的小路’的意思。”
“我没揭穿她,我怕她失望,其实名字又算什么。”
“我才是真正的不祥。”
“那个傻丫头,跟我明明是相反的,她就像个太阳,所到之处,无一不被她温暖着,而我却是月亮。需要太阳才能散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却毁在了我的手里。”
“我是个罪人。”
“可她却对我说,她不后悔。”
“可我,后悔了……”
辛阡陌住进来的某一日。
“翎天,你尝尝,新鲜出炉的清蒸鱼。”辛阡陌端着盘子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到离翎天面前。
离翎天两眼发黑地看向盘子里清蒸鱼兄直挺挺的眼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充满希冀的目光移到辛阡陌脸上:“阡陌……我突然有种罪恶感……你看这位鱼兄的眼神是多么的不甘!他想活下去!所以,你把他放生吧……”
“别闹。”辛阡陌翻了个白眼,“鱼兄现在叫清蒸鱼。鱼兄很营养的,吃了吧。”
忧郁少年抬起黑黝黝的眼睛望了望天,他怎敢说,他怎敢说,辛阡陌做的饭简直难吃到恶心的层次啊!
这不算什么,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她居然每天变着法子做给他!
忧郁少年突然很想哭。
“翎天,我知道我做饭不怎么好吃,但真的很营养啊,你就吃了吧……”
营养?丫的,没吃死我就算是我命大了!离翎天腹诽着。
挣扎半天,忧郁少年终是不忍让辛阡陌失望,便视死如归地接过鱼兄,“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辛阡陌笑得眼睛就剩一条缝了:“多吃点。”
离翎天手一抖,抬头:“你也来点?”
辛阡陌额角冒出一滴诡异的透明液体:“你吃吧。”
“来,别客气。”离翎天“慈祥”地笑了笑,夹起一块鱼肉便一飞快的速度往辛阡陌嘴里送去。
结果是辛阡陌吐了一天一夜。
两年后。
“翎天,给我唱段黑白死戏吧。”
辛阡陌突然道,因为她觉得离翎天既然是黑白死戏的传人,那怎么也该给她唱一段才是啊。
谁知离翎天没有向往常对待辛阡陌的胡闹那样宠溺地笑,而是露出来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阡陌,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件事,唯独这件事我不许。”
辛阡陌偏了偏头:“为什么?”
离翎天别过头:“不为什么,我唱得不好。”
“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嘛。”辛阡陌一脸“我懂我懂”,话锋一转,“那翎天,你那个戏服借我穿一会儿好不好?”
离翎天想也没想:“不好,那是不祥之物。”
“那有什么关系,那位大叔说我是阳女啊。”
离翎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阡陌,我不想你因为我出现任何意外,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因为我是不祥的再失去你了……”
辛阡陌摇摇头:“我不怕。”
“可是我怕……阡陌,你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趁早离开我,这样你才会……幸福……
这句话,离翎天没有说出口。
“这样吧,我给你化个妆。”沉默半晌,离翎天突然道。
辛阡陌的眼睛一瞬间亮了:“是你唱黑白死戏的时候化的妆吗?”
离翎天笑着点点头:“自然。”
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嫣然,本是极好的面容,却因画上了浓重的黑白色妆容变得有些渗人。
“怕不怕?”身后的青年描摹着女子的妆容,不住地叹息。
“你真傻,我为什么要害怕自己啊?”镜中的女子绽放出入三月桃花般的笑容。
“我,上妆之后,也是这样的。”
“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
离翎天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挂在角落里很久却一尘不染的戏服,一脸忧愁。
“翎天,我想家了。”辛阡陌突然道。
这句话把离翎天唤回了现实,他深吸一口气:“也好,那你收拾收拾,我明天送你回家。”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啊,到时候你好见见我爹娘。”辛阡陌满心盘算着,却没想到离翎天根本没有想见她爹娘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