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悔艰难地开口说道。
小弥被他看得脸上发热,一时间倒觉得疼痛还在其次,这大剌剌的目光才是最难顶受的,就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事,不疼了……你,还是快点解开绳子,咱们好脱身。“
“啊……是是是!”无悔忙一叠声地应道。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小弥的双手上。只是一双眼左右乱飘,而一张脸又涨得通红,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神不属。
看到他这副样子,小弥不禁撇过头去。好在他很快就把绳索解开了,然后飞快地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小弥罩上。他似乎是刚从而外面的雨中来,外套完全是湿透的。不过此刻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有一件衣服蔽体,小弥就很是感激了。
她慢慢地垂下双手,轻轻地运动了几下,又左右互相搓了搓,两只胳膊终于恢复了点知觉。接着,她颤着右手向后背探去,轻轻地向下拉了拉后颈处的衣领。“嘶”得倒抽了口气,她触到了背颈处的那道刀口。口子似乎并未划得很大,大概一寸左右,也并不太深,但出了很多血。小弥把手拿回来,只见手指尖上已是一片血红。
“无悔……”她轻声唤道,“帮我看看。”她轻轻扬了扬手,往后背指了指。
早在她自己伸手去探时,无悔就越过她的头顶,瞥见了那道伤口。看清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偏了下头,像是被蜇了一下似的。如今被小弥点名,他似是有些踟蹰,耽搁了半晌,才磨磨蹭蹭地绕到她背后,勉强细看了起来。
“不……不严重。”他咬着牙根说道,好像马上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似的,“不深,也不长。我……”他深呼吸了两下,“我帮你简单包扎下。”说着,他没等小弥回答,就疾步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带着些纱布,酒精,药粉什么的回来了。
小弥看着他慌忙走远,又急急走来的身影,心头不自然地略过了一丝怪异的感觉,一时间却又说不清楚。接着只觉得后颈一凉,却是无悔正在拿酒精为她擦拭血迹。
“哎呦!”刀口猛地一痛,她弓着身子,禁不住叫嚷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身后的无悔一叠声地道歉,却手下一抖,竟是又不慎碰到了她的伤口。“哎呀,哎呀!对不住!”他一通手忙脚乱,“我擦之前忘了提醒你了!”
小弥心头怪异的感觉更甚,不由得一把抓住了他正不知该如何动作的手,冷静地道:“无悔,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快点包好,这里不能久待。”
“是是是!”身后的人一连声应道,像是深吸了口气,手下再动作时,就轻了很多。很快,他利落地为小弥清理好了伤口,又上了药,包扎好。之后,他却又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愣愣地盯着那块贴在小弥背后的白纱布。
“快走吧!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呢?”小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无悔的眼睛一闪,像是忽然回过了神,就下意识地跟着小弥向门口走去。可这时前面那瘦弱的小身影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向无悔道:“你快帮我找找我之前穿的衣服,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
可无悔就像是定住了一般,半晌挪不开脚步。小弥的目光一再催促,他终于迈开了步子,却不是四下寻找,而是向着一个特定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他停在了角落里一个旧木柜子前,拉出了下面的第一个抽屉,然后取出了里面叠放整齐的,小弥那套从张部长家领来的,淡蓝色的衣裙。衣服已经干透,甚至还像是被熨过的样子。
小弥快步走过去,接过了衣服,又从那个抽屉的一侧找到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小匕首。拿出匕首时,她瞟了眼那个抽屉,发现里面层层叠叠,竟是放了一摞女孩儿的衣裙,都快把大大的抽屉装满了。又想到那对男女刚才说的,关于“之前的女孩儿”的话,她的心里不禁一股寒流涌过,恨不得立刻拔腿离开这个地方。
可整件事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她倏地转头,定定地看向无悔:“你怎么知道衣服会放在这儿的?还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从哪儿拿的纱布和酒精?你……你和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问到最后一个问题,她不由自主地转开了眼,下意识地不愿去看他的眼睛。
“不……不是……”无悔一下子慌了神,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他这副样子,小弥怒意陡生,心头被突然袭来的巨大愤怒占据,火烧火燎的。她一把拔出了手里的匕首,然后扭头朝那对狗男女走去。“我可不管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我刚刚发过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割破他的喉咙,拔了他的舌头,让他再也说不出那些恶心的话来!”她恶狠狠地说道。
就在她离那男人只有不到半米的时候,她拿着匕首的手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无悔哀求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别!小弥,我们……就走吧,好不好?忘了这一切,就这么……走吧!”
小弥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双眼满含质疑。而无悔的眼睛里此刻装满了太多的情绪,小弥读不懂,也……并不想去读懂。她有些执拗地挣开了无悔的手,继续把手里的匕首往那男人的脖子上比划去。无悔怔了一瞬,然后忽然往前跃了一大步,挡在了地上那男人的面前,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小弥,眼中云雾弥漫,全是绝望。
他跃过来的步子太急太快,慌慌张张的,被小弥前伸的匕首在手臂上拉了一道血口。如今血顺着那道伤口一道道流了下来,浸透了他蓝色的衬衣,泛出让人难受的深酒红色。
小弥猛地把擒着匕首的手撤了回来,一双眼吃惊地看着无悔那流血的手臂,心里不知为什么,开始一张一缩地痉挛。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再问了,只想快点走出这个屋子,远远地离开屋子里所有的人。而就在这时,眼前的少年却突然开了口:“他是我父亲。”声音冰冷,就像是淅淅沥沥洒在离人肩头的秋雨,没有一丝人情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