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让人欣喜的是可以放肆地拉上几个朋友去疯,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巷尽头,一起对着夕阳感慨,向日出许下自己美好的心愿和为即将到来的崭新的一天喝彩。同时让人抓狂的是夏日那无尽的烦躁,蝉儿一大早便会在枝头叫个不停。想想蝉,也有些可怜吧,还是说可怜之物必有可恨之处。幼蝉会在地下生活四~五年,最短的也要两~三年,换来的仅仅是那么一个夏天。
尽管夏季气温挺高,也很让人生闷,但宣筱熙才顾不了这么多,自从放假以后,她就好久没看见他了。不管是以往的小巷,小道,田野,都没有他的踪影,像是消失了一样。想来,她的确也有好久没来这个小巷了,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会不会悄然之间忽的失踪。
她走了很多之前去过的,或是说有他的足迹的。就连角落她都一样会去张望。也许是一种特别的思念,又像是锁在小匣子中的玩物,想拿出来但终究有些疑虑。也许像是情人之间有种如胶似漆的粘合,但她又不愿意承认,相反更希望是如好友般的殷勤探问。
她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同龄人不同的看法,也许是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经历亦或是独特的性格,她并不想那么快长大。所谓的情人都是大人们眼里,自然也都是大人们的事,她并不想以偏概全的被说成已经长大了,也不想过多纠结于情字。
同往常一样,她乘着车,看着稍纵即逝的风景和过往,不复存在,但她还是坚信,当初的那个自己一直在,你也不会走远。下了车,她慢悠悠的踏着轻快的小步子,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像极了中年妇女买菜回家的样子,半分喜悦半分痴迷。
还是初夏,早晨便有些阴沉沉的,空气中湿湿的,像是龙王爷一个憋了很久的喷嚏,但也没半点想破晓的样子,乌云笼罩了整片蓝天,变得混沌起来,但时不时的又会有太阳出来,好似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在乌云里徘徊不前。她快走到了他家门口,别说路还真挺远的,但等待一个人的心情是全然不同的。
在一个陌生又熟识的老地方,等一个人,挺幸福的。
门是敞开着的,让人有些心旷神怡,跃跃欲试。有个男生从楼上走了下来。“你怎么才起床啊,大懒虫!”宣筱熙笑意盎然的说着。走近一看,一怔,不是他。她有些恍恍惚惚的走出看了门牌号,又环顾了下四周。她暗暗的说着:没错啊,是这个地方。
他家周围有棵柳树的,每年进入五、六月份,便迎来了“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的季节,漫天飞舞的柳絮纷飞总惹的人又是欢喜又是忧。但总有着别具一格的美丽和优雅,仿佛刹那间树下又看见了他的影子。
彼时,从屋里出来了一个年轻妇女:“请问,你找谁?”
“伦梓鑫。”宣筱熙很是激动的说出口。
愣了一会后的年轻妇女才缓缓开口说:“不认识。”宣筱熙开始急了起来,东张西望的。年轻妇女见小姑娘急得两行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又一并拉过那个男孩子说:“我是夏伟业的妈妈。”宣筱熙还是很惊慌,似乎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高高瘦瘦大概叫夏伟业说:“我们是两个月前搬来的,你说的是不是之前的一户人家?”她拼命的点了头问:“那你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这时夏伟业的母亲两手一摊并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也许宣筱熙妨碍了她,占了她那么长时间。“那打扰了。”宣筱熙又是说着并跨出了门。
隐约间似乎听到,夏伟业在抱怨妈妈的举动。他很快得跟上前问:“你之前来过这吗?”
“经常。”宣筱熙只是觉得这像句废话,不情愿搭理他的回应到。
“但看你的样子,并不熟系这路,而且时间点也不对,你这回来,估摸着要等个三、四个小时才可能会有车。”的确这些她都不知道,以前都是梓鑫带她来的,每回都安排好了一切,她也都不顾过这些。
“是你口中的伦梓鑫陪你来的吗?”夏伟业又是问到。宣筱熙轻描淡写的说到;“谢谢了,那我走了。”
夏伟业只是觉得她特地赶到这,再看看蕾丝镶边的短裙,白净的上衣和轻便的运动鞋,反正一定比他家有钱,摇了摇头后也走开了。
宣筱熙走在小路上,时不时又踩到一块石头上,不知不觉间拿出了一把天蓝色的伞,相望着天空徐徐撑开。伞的颜色与天空很是接近,更加湛蓝,更为之深沉和多情。天空像海一样宽广、寥廊,也才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说法。特别是一场大雨过后,天空更是幽蓝得像一泓秋水,但心也是如此之小,连小小的灰尘都容不下。
打开伞的瞬间,恰巧下起了小雨,有些空蒙之感。
在两个月前,伦梓鑫的父母刚离开那会,房租便离奇的到期了,真是祸不单行啊。只能再换个地方,发愁了好久才在城郊之际租了地方,一来是方便乘车,二来可以蹭点网。
他以前是没手机的,但他一个人在这,妈妈苏巧媚不放心,也只能把手机给他,想着有事给家里打个电话。但搬家这事终究没和她说。
还记得那天,碰巧看到了一个广告,那房租相对便宜。便也是按着广告中的地址,赶了过去。但当车到了这时,他一时半会还不知道在什么角落。
便逛了起来,周边有林荫小道,行道树默默守护这个城市的边缘,倾听城市向它诉说这不为人知的孤寂。再往近些,便是高楼大厦,自然与以前住的地方没法比,好像妈妈就类似这块干活。
终于找着了华兴路320号,可真让他好找。屋子周边的确有出租的迹象,譬如贴了许多杂乱的广告,偶尔乱入一些豪华酒会招收年轻女服务生的广告,红色的广告纸在雨水的冲洗下都褪色了还完好的在那。收入可以说不低,但其中有怎样的噱头,也是不言而喻的。
他走近出租的地方后,敲了敲门,只见房门紧闭着,虽说现在的时候不冷也不热,适合睡觉但也快十来点了。他又在门外踱了几步,便猛的听见楼上的人在阳台上向下吼:“别走来走去的,烦死了。”伦梓鑫无奈的想:可以说这房子隔音不好吗?楼下敲了半天竟抵不上无心走的几步路。
许久,“咯吱……”一声门开了,从门里出来了一位很是和蔼的老人,温和的眼睛里闪着些许慈祥的目光,让他第一眼看到便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宛如几个久别重逢老人见面的场景,禁久才相聚在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仔细看屋内还养了一盆吊兰,他一直很喜欢兰花。
姚述尧在《点绛唇兰花》就写到一种幽芳,“自有先春意。香风细,国人争媚,不数桃和李。”赵以夫眼中兰花,“冰姿带露如新沐。”花是那般洁白晶莹,但任尘世再污浊,它依旧忧自娟娟,别样幽芬!
差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半晌才回过神。这时那五十左右的老妇说:“喝口水吧。”
伦梓鑫又是对老妇说。
“你们这最近是不是有套廉租房要出租。”
“昨天就已经租走了,年轻人你要是早点来就好了。要不,再去周围看看?”
“谢谢您。”伦梓鑫点了下头后离开。
只见五十老妇还是远远的说着:“别客气,小伙子。”
这么一来,估计今天又要泡汤了,说着出了门。周边时不时的开过来几辆出租车,他可不敢把钱捎这,还是咬咬牙多走几步得了。从来的地方到车站,单一的两点一线,但块让他几近渺茫了。
天色快暗了,冀希于刚找的最后一家,房价也太贵了,光是华兴路旁附近的那间就已经有点让他吃不消了,更别提这两千多接近三千的了。又是走出了最后一家,这边的房价到还不如华兴路的。这回去的路上,他也在想,要是在这打个两三份工说不定那应该勉强撑得下去这接下来的几个月。
只见夜幕慢慢降临,天色几近晦暗。他又搭上了车,但由于光线有点昏暗,上错了车,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华兴路321号。刚下车站,又是呆着靠在了车站牌旁,困意、乏累、饥饿纷纷袭来。
此时,过来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媪追着一只刚跑到车站的猫,她两鬓已经斑白了,脸上也已布满了皱纹,但神情清醒中有几分呆滞夹杂着。“猫儿,怎么跑这么远啊!”她并没有注意到伦梓鑫,转身便轻轻的抱起那只猫走了,满脸的专注,像是在教育淘气出走的孩子。
这时另一个刚才见过的五十老妇从一侧走了过来,但脚步和呼吸声明显十分急促,额头上还凝留着几颗汗珠,像是找了很久的样子。“怎么跑那么远?”老妇讲到。同样一句话。一旁的伦梓鑫看的很是清楚,但五十老妇似乎也没看到他,还是说只是忽略了他。五十老妇看着七十老媪紧紧抱着那只猫的样子,眼中有些许同情的目光。
伦梓鑫因看见她们在讲话不好意思打扰,勉强忍住有些痒的喉咙。话音刚落,“咳……咳”他又是咳嗽了几下,很是难受。七十老媪却又是一惊,不断揪着自己的头发,喊道“儿子……儿子。”两人几乎同时回过身,但与之不同的是五十老妇拉过了她说:“走,回家吃饭吧,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等伦梓鑫咳嗽完想去看个究竟时,已经没人了,整个街道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丝人影,只是偶的跑出一些小动物。
随后,他又走进了一家小吃店,点了一些便宜的饭菜。在里面吃的大多是年纪比较大的了,当然有个差不多五岁的小男孩跟着父母一块在这吃,很是温馨。
吃完后,又随便找了家旅馆,只能暂且这么先住下了,真的不行也只能回去。
一切都安好。
从楼上俯瞰,正好可以看见那不起眼但也凹凸有致的石头,但却似乎无处安放,待在那个角落。树叶浓郁亮丽,挤成一团深渌。他又倚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月光如泻,月光也格外亮。又是满月,金黄色的月光洒满黑夜。他仿佛看见了老家那个臭美的姐姐,辛苦劳作的爸妈……他的眼圈微微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