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在灯火通明的青石道上,一个人影在道上缓缓行着,灯光下交错出影子印在灰白斑驳的墙上。
人影走到街角一户人家门前,咚咚咚地敲响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轻轻打开。里面站着一年轻人,年轻人见到敲门的人身披黑色斗篷,全身不露丝毫,也不惊讶,只低声问道:“可有信物?”
黑衣人从斗篷下伸出一只枯槁的手,手上拿着一只玉佩,玉佩上雕刻一只活灵活现的谛听兽。
“进来吧!”年轻人让开身子,露出身后的院子。只见院子内东边种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西边几株绿竹,微风吹动,竹叶清摇,中间一条鹅卵石小径直通前面几间厢房。
黑衣人迈步走进院子,也不四下张望,径直走向厢房。年轻人心中嘀咕,原来是位老顾客。
两人进了厢房,年轻人关了房门,走到桌边,不知开启了什么机关,地下一阵轻微的机括声传来,地板从中间裂开,露出一级级台阶。台阶斜着直通地底深处,黑暗阴森,黑暗中好似有凶威滔天的的大妖让人头皮发麻。
“嘿嘿……”黑色斗篷下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们谛听阁竟然还是这规矩。”
年轻人一听,面上缓和了许多,带着崇敬的神情道:“阁主有言,规矩就是规矩,规矩不能改。”
“呵呵!不错,规矩就是规矩。”黑衣人显得极为赞同。无论哪个传承悠远的世家或组织,都有很多不能改的规矩,这些规矩就是约束的尺度,一个朝令夕改的世家终会湮没在时间长河中。规矩就是规矩,这是对规矩最好的诠释。
年轻人显得很客气,右手向下一引道:“程平就送到这里了,这里的路还请顾客自己下去。”
台阶由灰褐色的磐石砌成,显得古朴沧桑,台阶一级级延伸到黑暗中。黑衣人等了一会儿才迈出左脚沿着台阶走进黑暗里。
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极为寂静,只有鼻尖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黑暗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响。往下走了一会儿,台阶就渐渐平直起来,进了一个地下通道。
走了大约盏茶时间,眼前突然冒出两点绿光,是绿油油的那种的光,那是猛兽的眼睛。然后是第二对,第三对……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连成一片,充斥眼前整个通道。耳边还能听到黑暗中猛兽喘息的声音。
一时间通道里风声大起,猛兽嚎叫,撕咬的声音响成一片,显得血腥而可怕。
突然,一声虎啸声贯穿通道,压过了所有的声音,如金铁声刺得人耳膜生痛。虎叫声沉闷有力,狂暴霸道,而且越来越强越来越霸道,将万兽之王的气势表露得淋漓尽致。渐渐地通道中除了虎啸就只有野兽的哀嚎声。一声虎啸令万兽折服,好似山中帝王一般,傲笑山林。
这是一处灯火通明的地下城市,城市内四通八达,有房舍有人流。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城市中心的那座巨大的阁楼服务,这里是整个大陆信息交流与整合的中心,这里就是谛听阁。
在城市的边缘处,有幽深的通道,时不时有人进出。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从通道中走出,他身上有血腥的气息,笼在袖子里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有鲜血沿着指尖滴下。他穿过街道,来到谛听阁前,走了进去。
阁内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脸上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上前问道:“请问顾客是买还是卖?”
“以卖换买。”沙哑的声音在斗篷下响起。
秋雨淅淅沥沥,屋外雨水打在窗沿上溅起点点水花。今年秋雨格外萧瑟,天气清冷,万物寂静。
远山在烟雨中变得朦胧,白玉京坐在窗前包扎着右手的伤口。
心中思索,该做的都已做了,如今驱虎吞狼之势已成,静候佳音即可。
看着远方青山,轻叹了声,“山雨欲来啊!”
此时的谛听阁中,一个脸戴鬼面具的人走进谛听阁,他身上有浓烈的军中杀伐气息。他手提宝剑,双眼锐利,“把有关木府的最新情报给我。”
与此同时谛听阁中有数方势力在打听木府还有七皇子的消息,七皇子与木府的结合吸引了虞国内无数权贵的目光。有感到威胁起了杀心的,比如大皇子。也有拍手庆贺的,更多的则是隔岸观火静观其变。
谛听阁顶层,一位身穿紫衣,脸戴琉璃面具的人站在大厅中间,手捧一本册子,向着身前戴着木面具须发皆白的人禀报着。
“阁主,最近消息卖得最好的是南国坠龙事件,其次便是虞国七皇子与木府结盟,已经有七家人买木府的消息了,是不是该把价格提一提?”紫衣人声音清脆婉转动听,竟然是女子。
木面具人把头摇了摇,“木府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对方是谁,听程平说好像是老顾客,没露什么破绽。”紫衣人显得有些疑惑,“但是老顾客中没有符合的人,不过从他给的消息中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木府旁支子第,或者是……木府下人。”
“只不过是浑水摸鱼之人,不用管他。”木面具人望着窗外,从这个角度望去,地下城灯火结成长龙,一圈一圈地将谛听阁围在中央,这是无数谛听阁前人辛苦的结晶。
“这代虞皇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七皇子和木府不过是棋子。传我命令,收缩谛听阁在虞国的势力,静观其变。”木面具人摩挲着手中的一串神光闪烁的手珠,眼中有神光乍现。
“这……谨遵阁主令”紫衣人有些不甘,但不敢违抗命令,只得低头退下。
木面具人嘴中呢喃着,“项启,你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啊?”
留仙城中大道两旁灯火通明载歌载舞,可在留仙城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正上演着一幕血腥的杀戮。杀戮的最后,巷子里永远地躺下了七八个人,他们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却筋骨柔韧粗大,气血旺盛,明显是武道中的好手。
剩下的人中互相交流了一会儿,毁尸灭迹之后纷纷离开。
在这一晚,有很多人都没有睡着,七皇子与木府的结盟牵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更让人不安的是虞皇心中想什么,没人能知道。
和上述中巷子里发生的一幕在很多地方上演,这是新一轮的权利交替,不过,这些都与白玉京无关。
白玉京此时难得的坐在兽园的兽栏上,没有去想会不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引人注意,从而打乱他的计划,因为,其实就算没有他所做的一切,木府依旧会成为各方势力的焦点。
白玉京知道赌不是一个好习惯,他在赌,七皇子在赌,木府也在赌,就连手掌虞国八亿国民生死的虞皇一样在赌。
白玉京赌的是,木府会府破人亡,这样,白玉京就会近水楼台得到木府绝学,七皇子赌的是他与木府的联手能够抗过这风暴。而高高在上的虞皇,他赌的是能够以一世之功建大虞万世不败之基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此刻最好的写照。
在大虞的皇宫中,六位身披明光甲的武将皆是单膝一跪,响起一阵铠甲碰撞声。虞皇高坐金銮殿上,看着大殿之上自己最信任的六位将军,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那是权势的诱惑。
“各位将军,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朕五岁登基,十岁杀哈慈,十八岁亲征彧国,大盛而归。如今朕今年四十余二,朕欲为大虞建万世基业。古云:攘外必先安内。诸将可愿助朕?”
六将皆伏倒在地,慷慨激昂的大声道:“敢不为陛下效死!”
“好!”虞皇状若疯狂,仰天长笑,笑声在大殿内回荡,经久不息。
在虞国东部是一片水乡之地,虞皇开通的泗水运河便是穿过这里直达虞国国都。
“父亲,虞皇难道真要动我余家?”一身穿学士袍的中年人在月下问自己老父。这是一处水乡典型风格的院落,庭院深深,花草丛生。
老人眼中带着疲惫,苦恼的说道:“世家就是王朝身上的顽疾,当今虞皇有逐鹿天下之心,又岂会让我等继续存在……余奕季寒水,竹梅月夏风。也不知这次浩劫之后,这虞国十大世家还能剩下多少?”
中年人心中极为不甘,攥紧了双拳,神色狰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办法没有,但是弱点倒是有一个……”老人悠悠说道。
中年人喜极而泣,“是什么?”
老人显得有些得意,“那就是……”
“……虞皇太急了。”白玉京吹干纸上的墨汁,“太急的布置会让计划不再完美。而我需要的是在这场浩劫中所有人都顾忌不到木府,让我能从容得到木府武学。”白玉京看着手中宣纸,满意的一笑,“一张纸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