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可笑的关系,就像是放在炎炎夏日的冰,再怎么保护,也终有一天会蒸发殆尽。——题记
白色的病服和着从窗帘间透出来的余辉,轻轻的打在病床上的女孩的身上,苍白的脸色将韩菲菲衬托的更加的虚弱,像是童话中随时会飘散的精灵一样。
她微微抬起低垂的头,残余的夕阳猛的闯入她的眼中,突如其来的不适和疼痛让她留下了眼泪。泪花使她眼前的景象渐渐的变得模糊,最终变为一片昏黄。这熟悉的景色,让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黄昏,那个男孩对她笑得灿烂,话语动作间像个故作老成的孩子,可是孩子毕竟是孩子,言语间的孤单却又若隐若现的被泄露了出来,让她那样的心疼。
眼泪触及肌肤的湿润感将她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她忽然想起,在以前的时候,在她哭泣的时候,不是他在安慰她,就是那个女孩——姚飞儿。
【“为什么。。”】不是质问的质问让她忍不住的心酸,韩菲菲又想到了姚菲儿眼中那透亮的水珠,像是透明的鲜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像是失去了一切的伪装一般,脆弱的神情攀爬上了韩菲菲惨白的脸颊之上,她用白色的被单将自己的全身死死地捂住,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心中的伤口像是在被不住的撕扯着,然后变得越来越严重,但即使被撕扯的血肉模糊,却怎么的停不下来。
真的,思念这种东西,不是你想停下来就停的下来的。
而她,说到底也一个孩子。一个孩子能有多坚强?那些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早早的学会了伪装的标志。
坚强的孩子不会流露出脆弱,是为了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但是夜深人静时,他们依旧会独自蜷缩在被窝里哭泣。
坚强的孩子,你们何时可以在所有人的面前放下自己的伪装,然后嚎啕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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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飞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从爷爷的病房中冲了出来,只是在那刹那间,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去做一件事,否则,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
夕阳打在少女的身上,她额间晶莹的汗水随着她的动作的起伏,肆意的散落在她的脸颊上,然后融化于带着温度的空气里。
窗口坚强存活下来的野草被傍晚的微风给刮得轻轻的倒向一边,青草的香味伴着空气中的湿润的气息,像是催化剂一样让姚飞儿想要跑得再快一点、更快一点——
快一点,见到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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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别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了,会憋坏的。”纵使母亲已经劝告了好多遍了,可是韩菲菲依旧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像个已经死去的人一样。被子中的她没有任何动作,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
真是想不到,自己的思念是以最不堪的一幕终结的。
正当母亲准备放弃劝告亲自动手的时候,韩菲菲那带着嘶哑的声音缓缓地传来,带着说不出的忧伤:“妈妈。。你和爸爸离婚了吧?”
妇女的身体一抖,是的,她离婚了,可是双方都没有将这件事透露过,就连生活都和以前一模一样,那么女儿是何时知道这些事的?
虽然她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惊慌,但是却并没有在口头上显露出来,只是淡淡一笑,故作轻松道:“你在说什么啊?才没这种事。。”
“妈妈,我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有些事,我都知道。”韩菲菲打断了母亲的话语,双手狠狠的攥住了被子,原本虚弱的眸子中显出了一丝仇恨。
她想起了初三毕业的前几天,学校专行举行了初中学生会的换届仪式,作为学生会成员的她,就是在那天,与平常一样走进了会议室,可也就是那么碰巧,以前的她在开会时从来不会坐在靠窗的位置,也从来不会去看窗外的风景,可是这一次,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风景,这一看,让她从此从天堂堕入了地狱——
她看见了那个女人,看见她踮起了自己的脚尖,然后轻轻的吻了吻父亲的双唇。而父亲非但没有推开那个女人,反而轻轻的拥住了她。韩菲菲在那一刹那看见了那个女人的眼中闪烁着的幸福的光芒,但那种美好的光芒,在她的眼中,却是一种实打实的嘲讽。
理智,使她没有不顾一切的离开会场,然后冲出去扯开两人再一人一个巴掌。
她摇了摇头头,然后笑了笑,虽说这笑有些苦涩——
至少,他还是我的爸爸。
可是,这一个奢望,却被那偶然在妈妈的床柜上发现的那一纸离婚协议书给撕得粉碎,两个人的黑字被白纸衬托着,在她眼中那样的刺眼,像是想要将她的眼睛扎出血来一般。
韩菲菲猛地上前抓住那份离婚协议书,和年龄极为不符的眼神从她墨黑的眼眸中迸射而出——悲伤、怨恨、不解、恐惧、迷茫。。一切的一切汇聚成为一个词:绝望。
但是,最终那份离婚协议书完整无缺的保留了下来。因为啊——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也不可能有关系的,他是大人,我是孩子,我没有任何权利去干涉,他有权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他有权利抛弃妻女。
只是,我与他再无关系。
韩菲菲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母亲有些害怕,她慌忙道:“菲菲,千万不要怪你爸爸,他。。”
“不怪他?”韩菲菲的声音从被子中钻出,带着清晰可闻的一丝嘲讽和怨毒,“我才不怪他呢。。”
母亲刚想松一口气,却被韩菲菲下面的话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恨他!”
“我恨他去外面找了别的女人!”
“我恨他抛弃了你和我!”
“我恨他一切的一切,我巴不得将我身体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挖出来!”
剧烈的仇恨充斥着她的大脑,紧接着,突如其来的不适感猛地席卷着她的身体的每个角落,剧烈的咳嗽开始从她的嗓子中传了出来,殷红的鲜血洒在了白色的被单之上,她感觉到身体中的氧气在被迅速的消耗着,窒息感从脑中渐渐传出,隐约间韩菲菲听见了母亲焦急的呼喊声,那种声音,像是一只绝望的啼鸟。
这个声音使她又想起了那个曾经抱着自己玩耍的男人,他和妈妈在签了离婚协议书后还极力的不让自己知道,遮遮掩掩的模样看得她想笑。
她突然咧了咧嘴唇——她在笑,笑中流着透明的鲜血。
真是可笑,明明就不珍惜,何必故作虚伪。
最后一滴眼泪滑下,和鲜血揉合在一起,浸染红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