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用蜂蜜编制美好的幻境,一旦苏醒,甜蜜的它将化为最苦涩的毒药。
——题记
姚飞儿步伐不稳地走回了病房,妈妈看见她过了这么久才回来,不免有些有些焦急的责问着,但是意外的,姚飞儿没有做丝毫的反驳,一直垂着头。看着这么沉默的姚飞儿,奶奶终是看出了许些端倪,止住了妈妈的责问。
“飞儿,你怎么了?”奶奶拉过姚飞儿的手,抬起她的脸,关切的问道。
这时,病房中的三个人才看清了姚飞儿现在的模样:她的眼眶中还带有闪烁的泪珠,脸颊上依稀可见被泪痕染湿的轨迹,身体不断的颤抖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这个状态,与刚才出去时的笑靥如花完全不同。
“飞儿?”妈妈也被这样的姚飞儿吓到了,“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姚飞儿低头不语,紧紧捏着的右手中,似乎还攥着那张病情告知书,她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爷爷,用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着问:“爷爷,肺癌晚期。。治的好吗?”
姚飞儿的爷爷从小就生活在中医药堂,在曾祖父的教导下,会了一些中医医术。在抗战结束后,便自己开了一个中药铺,因为疗效十分不错的缘故,所以在老家也是小有名气。
爷爷愣了愣,他着实没想到姚飞儿会问这种问题。当他看向姚飞儿那热切的眼神时,生平第一次不想说出实情。但是,医德还是催促着他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会死。。?”姚飞儿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剧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中是知道答案的,却依旧问了出来。
爷爷点了点头。
“呜。。”姚飞儿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从眼中不断了流出,在脸颊上染出了更多的轨迹。她的心是那样的疼,那些轨迹好像划在了她的心上,一条一条的,然后喷涌出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疼得令人麻木,令人绝望。
治不好了呢。。
再也没有菲菲了呢。。
姚飞儿最好的朋友就要死了呢。。
然后呢。。?
什么都没有了啊。。
“哇——!”姚飞儿一下子蹲在了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断的嚎啕大哭着,任由鲜血流出。
她第一次觉得,外面的微风是那样的彻骨。
看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姚飞儿,意外的,谁都没有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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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啊,”一个瘦瘦的妇女红着眼眶对着看着窗外的少女说道,“医生告诉妈妈,说你的病很快就可以治好了,所以不要担心。”妇女摸着少女那冰凉的双手微笑着,可是那笑容,分明就是强挤出来的。
“不要再骗我了。”韩菲菲把自己那冰凉的双手从母亲温暖的双手中抽出,然后,再轻轻的从背后抽出了那张病情告知书,看着母亲那渐渐变白、直至化为惨白的脸色,她微微垂下了眼睑。
“妈妈啊,你早就已经不再给我讲童话故事了,现在又何必要再编造一个童话来骗我呢?”就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你们啊,都爱为我编织一个让我沉沦的梦境。其实,我是那样的希望,就这样沉沦,就这样沉沦。不要再苏醒——那该多好啊。可是啊,是梦就终有醒来的一天。醒来后,美好破碎的痛彻心扉,你们谁都不懂。
不必再用谎言再欺骗我了,糖果屋再怎么漂亮也终有融化的那一天,外面的风雨雪,都会从那小小的裂缝里钻进来。在温暖中待得久了,那么那种彻寒,比绝望更绝望。
“我就要死了,对吧。”不是疑问语气的疑问句,似乎让整个病房都灰暗了起来。这一刻,那原本永不会停止的时间,仿佛一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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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飞儿第一次不想出现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她觉得,那火热的笑容灼烧着她,让她的双眼疼的直想流泪。
姚飞儿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穿的有些少,似乎冬季的步伐,在一瞬间突然席卷了这片广袤的中华大地。
奶奶和妈妈都回去做饭了,病房里只剩下她和爷爷,没有人说话的病房,显得十分的寂静,只有钟摆的声音在断断续续的呻吟着。
“爷爷,”姚飞儿率先打破了沉寂,“你打仗的时候害怕过死亡没有?”
爷爷伸出布满沧桑的手,擦拭着姚飞儿眼角的泪珠,没有丝毫疑惑的回答道:“当然有,但是啊,每次害怕时,就会想到这是为了祖国,这是为了家人,心中的那一点点害怕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当时你们有没有无法战胜的害怕呢?”
“当然有啊。。”爷爷叹了一口气,苍老的目光好像穿过了浩瀚的星空,飞翔在了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最怕自己身旁的战友一个个的牺牲在自己的面前啊。”
【“快走,快走,这里有我们顶住,快走啊!”战火的硝烟充斥着这片不算广袤的土地,前面是战友满脸鲜血的嘶吼。耀武扬威的飞机再一次的俯冲,抬头看见的是被鲜血染红的半边天,那飞机飞的好低,似乎都可以看见里面的飞行员那写满不屑笑容的面孔。
“走吧,你还年轻,”那把还带着温度的枪不知何时已经塞在了自己的手里,“走吧。。打胜这场仗,然后回到祖国过去!”】
“最怕听到那句——”
【“兄弟,替我回家。。”】
“兄弟,替我回家。。”
永远记得,那染满鲜血的笑脸,在把自己推进附近的弹坑的下一刻,永远的消失在了炮火里。他的鲜血,沉浸在了这片土地里;他的生命,永远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也永远,沉睡在了这片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