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沉默的回到宅子里,都没想过仅仅是萍水相逢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陶野红着眼,咬牙切齿,“赵二虎,你最好说清楚你都去哪干了什么了,不然我定不会让你好受!”
赵二虎一愣,察觉到陶野的敌意,气急败坏的反驳,“姓陶的,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我上午打了一上午猎所有人都知道,你竟然怀疑到老子头上来了!”
陶野冷笑,“是啊,谁都知道你上午出去打猎,可你的猎物呢?怎么没人看见呢,恐怕你打的不是猎物,而是人吧!说!不然你怎么浑身泥巴的回来,还有你脸上的抓痕到底是哪来的!”
陶野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上前撕了赵二虎,被我们急忙拦下。
赵二虎怒了,将身上的腰刀狠狠一拽,指着陶野一字一句道,“姓陶的,我说我打猎就是打猎去了,我身上的泥巴和伤痕是我不小心摔的,我一回来就说了,大家都看见了,你别他妈像个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陶野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冲上前就要和赵二虎厮打,被其他人拦腰抱住,赵二虎也没好哪去,拿着刀就要上去砍人。
“你说大家都看着了,那你说有谁看到你摔跤了有谁看到你打猎了!一定是你,肯定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小洁,你还小洁命来!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和他同归于尽!”陶野对着赵二虎拳打脚踢,声嘶力竭的喊。
最后还是我暗施了两个定身咒才让他俩安静下来。
原本还疯狂躁-动的两个人,须臾间就不能动弹,众人皆是一愣。
陶野红着眼睛对着空气喊道,“小洁?小洁是你吗!你放心,等给你报了仇,我一定会下去陪你的!你说是不是赵二虎这个王八蛋害了你的!”
赵二虎神色却有些仓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便一动不能动了。
难道真的是熊小洁仙灵了?可自己真的没害她啊!
这时晔清缓缓开口,“二位先冷静冷静,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我们应该立刻去报官,可天气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贸然出去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不然也不会被困在这里。若大家都同意,我们不妨把自己上午的行踪都说一遍,和谁一起,做了什么,是否有证人,如何?”
他声音沉缓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信服力,疯狂的陶野和赵二虎也平定下来,众人皆点头。
“那我先说,”晔清道,“我一直待在这个厅堂里,同时在场的还有颜钰,谢老爷子,濮阳公子和他的小厮,还有陶野。”
谢老爷子弄清发生了什么,惋惜道,“是啊,整个上午,我们六人都在这闲谈,晔清公子真是好学识啊。”
濮阳卿瑄也点头,“我们六人都没离开过这里。”
晔清开口,“如此,我们六人均没有时间去杀害熊小洁,”然他话锋一转,“陶野,你虽和我们一起,但你是后来的,你之前去干什么了?”
刚平静下来的陶野大怒,拼命的扭动身体,若没被下定身咒,怕是他早扑上去把晔清揍一顿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自己杀了小洁,然后贼喊抓贼?!”
晔清平静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每一个人的行迹,难道你不想找到真凶?还是你心虚害怕?”
陶野气结,愤愤道,“先前陪小洁一同去摘野菜,她们两个都知道……”
颜钰见状不悦道,“她们两个是哪两个,你给我好好说话!”
陶野瞪了颜钰一眼,“予婳姑娘和谢氏两人!后来她们回来去做菜,谢老夫人也来了,我在廊下看着小洁……”他渐渐红了眼,忍着悲痛,“她跑过来叫我走,她说‘你别杵这啦,她们都打趣我了,就做个饭嘛,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然后我就进来了。我现在想起,都怪我,要不是我走了……说不定,说不定小洁她就不会出事了,都怪我,都怪我……”
陶野垂下头,低低的呜咽。
谢老爷子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
“没错,我可以作证他说的都是真的。”回过神的谢氏苍白着脸说道。
我也朝晔清点点头。
一阵沉默,晔清把目光转向秦郎中。
秦郎中见状,一脸苦笑,“我一直同小宝在厨房旁边玩耍,瞧,这衣服上还全是泥巴。”
不明所以的小宝听到“泥巴”二字,高兴的开口,“捏泥巴,捏泥巴,秦叔叔陪我一起。”
这下秦郎中的嫌疑也洗清了,就剩下赵二虎了。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赵二虎,赵二虎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我,我说了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我去打猎,走了好久都没看到一个猎物,好容易看到树上有一个松鼠,要去打,没想到踩空了,摔下去……”
“松鼠?!”我打断他。
“怎么了?”晔清柔声问我。
“我一直没想起来熊小洁到底是何时消失不见的,如今想来一定是那会她就失踪了!”
陶野死盯着我,那烈焰般的目光几乎要把我烧成灰烬。
晔清不着痕迹的测了测身,挡住了陶野,“什么时候?”他柔声问。
“我当时正在看谢氏和谢老夫人做菜很是入迷,并没太注意小洁,”我蹙眉边回忆边说,“后来我隐约听见她叫我,好像还说什么有松鼠,我没理她,后来大家就都知道了,想来她就是那时候追着松鼠出去才遇害的吧。”
我看向晔清,心中一片懊恼与紧张,捏了晔清的袖子问道,“晔清,你说是不是我……”
晔清打断我的话,“不要多想,和你没关系,生死自有命数,不必自责。”
我感激的朝他点点头。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当时理一下她,或者陪她一起去,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晔清的安慰,或多或少让我暂时安了心。
陶野这时已经冷静了不少,冷哼道,“赵二虎,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你最好赶紧承认了。”
赵二虎神色惶然,迟疑半晌,坚定道,“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我赵二虎不是什么善人,却也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不是我做的打死我也不会认!”
众人一阵沉默,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唯一有嫌疑的赵二虎却如此坚决的不承认,令众人陷入疑惑中。
“那,那个……”濮阳卿瑄迟疑开口,“我能说两句么?”
晔清微颔首。
“我,我觉得应该不是赵二虎干的,”濮阳卿瑄怯怯道。
若是目光能伤人,濮阳卿瑄此刻怕是早就被陶野的眼刀千刀万剐了。赵二虎却向他投向感激的目光。
“继续说。”晔清温言道。
“此事其实处处是破绽,”受到鼓励的濮阳卿瑄也坚定了不少,“若是赵二虎干的,他不会就这样毫不遮掩浑身泥浆狼狈不堪的回来,起码他会把自己处理干净,其次,若真是赵二虎下的套,那个所谓的松鼠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二虎方才又为何要提自己看到一只松鼠?秦郎中和谢林当时就在厨房旁边玩,难道没有看到松鼠么?难道没有看到熊姑娘出门么?”
颜钰也赞同,“说的有理,秦郎中,当时你看见松鼠了么?熊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
秦郎中一愣,显然是没料到话题怎么就转到他身上了,“松鼠?我一直在陪谢林玩,还真没注意到什么松鼠,至于熊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也不甚清楚,我一直蹲在地上,背正好对着茅房那一面,所能看见的范围仅仅是谢林及谢林背后的墙。”
颜钰又问,“那秦郎中没有听到脚步声之类的么?”
秦郎中摇头,“当时还下着小雨,地又松软,就算有脚步声,怕是我也听不到,因为谢林玩的很开心,他一直在笑。”
我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谢林满手满脸的泥巴,却笑得天真烂漫,同样蹲在地上,也同样满身泥的儒雅男子,唇角弯了起来。
心中虽相信这样儒雅清俊的人,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秦郎中,明明下着雨怎么还让谢林在外面玩呢,他那么小,淋雨生病了怎么办,山里又没有药什么的。”
秦郎中笑笑,正要开口,谢老爷子道,“是我应允林儿出去同秦郎中玩的,姑娘你有所不知,秦郎中是我们村一代名医。不论富贵他都一视同仁尽心尽力,且医术高明,声望极高。我们林儿幼时体弱多病,多亏秦郎中尽心调理,才得如今这般活泼。”
话落谢氏接口道,“如今林儿不仅很少生病,身子骨也比其他孩子更健壮一些,淋些雨也无妨,还能强身健体,况且就算风寒了,有秦郎中在,我们都很放心。”
“至于药材则不足担心,我此次进山就是为了采药,已采了不少治百病之药,正准备下山雨便大了,方被困在此处。”秦郎中温言道。
听罢我只能点点头,人家亲娘都不担心,那我还瞎操个什么心。
这时濮阳卿瑄的小厮小昰憋红了脸,欲言又止,濮阳卿瑄细声问道,“小昰,怎么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小昰结结巴巴道,“公,公子,与咱们同屋的那位公子到现在还没露面,他会不会是……”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我则悄悄解开下在陶野和赵二虎身上的定身咒。
晔清道,“我们去看看吧。”
众人自无异议。
赵二虎见我们都要走了,也忙起身,惊讶自己能动弹了,喊道,“我能动了!姓陶的,这事绝不是我干的,若是我干的熊小洁怎么能放过我让我动?一定是那个还没露面的人干的!”
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不能动是因为熊小洁显灵了。
陶野没理他,只是愤愤转身离开。
赵二虎默默鼻子跟在后面。
此时已经下午,晔清还有颜钰到现在还粒米未进,满桌子的菜,却谁都没胃口。
一行人走到最左侧的屋子门前,颜钰上前敲门,“尉迟公子?”
没人回应。
“尉迟公子?”
依然没人回应。
颜钰推门而入。
本来天就阴沉,而这间屋子还是在角落里,这使屋内更加昏暗。
隐约能看清屋内两侧摆放着两张大床,其中一张是空的,仅有两个包裹,墙角堆放了一个书箧,想来应该是濮阳卿瑄所有。
而另一张大床上,四周空空荡荡,床中间隆起一个小包,隐约是个人形。
颜钰上前掀开被子,只见一个人双腿蜷曲,双手抱膝,好似极力的将自己团成一个球。
颜钰又喊了几声,“尉迟公子?”
回应他的是轻微的呼声。
颜钰无奈,只能伸手推了推他
呼声顿了顿,就见床上的人松开紧搂双膝的手,抬起揉了揉眼。
“你谁啊?”沙哑的嗓音仍带着睡意。
众人皆无语,外面都闹得天翻地覆了,这人却在屋里睡的昏天暗地。
陶野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半拎起来,“说!你上午都干了什么?”
尉迟珉晟显然一脑门子的雾水,茫然道,“我一直在睡觉啊。”
陶野没说话,直接把他拖下床就往门外拽。
尉迟珉晟不知发生什么,用力反抗,却还是被陶野拽了出去。
到了外面,我才看清尉迟珉晟的长相。
那是个苍白的美少年。
他肤色白的不像正常人,好像常年不见阳光一般。面如玉冠,朗目疏眉,鼻若悬胆,唇若绯樱,若不是过于苍白,当真是个如玉少年。
然少年一双潋滟桃花眼中总漾着三分邪气,唇角总有意无意的挑着,好似在嘲笑着什么。这使他俊秀的脸蛋大打折扣,一眼上去,就直觉少年不是什么好人。
弄清来龙去脉尉迟珉晟冷哼一声,“哦?所以你们找不到真凶就找到我头上来了?我说了我一直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陶野不信,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我不信!你昨夜睡了一晚上还没睡够么,哪有人大白天还睡觉的?又有谁能证明你一直睡觉没出去过?”
尉迟珉晟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我昨晚还真没睡着,至于原因,就要问问予婳姑娘和你的小情人了,当然现在只能问予婳姑娘了,你的小情人已经说不了话了。”
尉迟珉晟特意加重了“小情人”这三个字,陶野脸登时就白了白,“你乱说什么,我是小洁的表哥!”底气却明显不足。
事至此,众人或多或少都明白了陶野与熊小洁的真正关系,尤其是他看到尸体时的悲拗,和说要娶她的话。
晔清询问看我,我无奈道,“熊小洁昨夜都跟我说了,陶野,你也不必隐瞒了。”
众人弄清情况也都唏嘘不已。
陶野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怎么就你听到了,濮阳他们怎么没听到?”
濮阳卿瑄迟疑道,“昨夜太累了,我睡得比较沉,好像隐约间听到哭声,具体是什么却没听清,小昰,你听到了么?”
小昰也摇摇头,“没听到。”
尉迟珉晟哼道,“我自幼便耳力过人,不过一墙之隔,更何况你那小情人哭的那么大声,就像在我跟前哭一样,我想睡都难。瞧着予婳姑娘眼底一片乌青,怕是昨夜也没睡吧。”
众人果真都来看我的黑眼圈,我尴尬的笑笑,没有作答。
“我昨夜没睡,白天补个眠有什么不对,如今大白天睡觉还算犯法了么?我怎么都不知道?”尉迟珉晟冷嘲热讽。
陶野又要发作,却被晔清拦了下来,“大家都稍安勿躁,如今看来,赵二虎和尉迟公子嫌疑最大,若二位不介意,从现在起行动皆有人监看如何?若二位是清白的,自会清者自清,若不是,那可就对不住了。”
尉迟珉晟依旧冷哼一声,赵二虎却忙不迭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怎样做都行。”
“尉迟公子,你呢?”
尉迟珉晟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随便。”转身就坐在一大桌子菜前,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