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城南,南市狱
狱正刘林正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伸着双手,手中托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如同托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憋得满脸通红,旁边站着两位副狱正和几个狱卒,一个个牙疼似的皱着眉头,不时吸着凉气,一副苦思冥想状,靠门的位置还跪着一位女子,正是紫灵姑娘。
刘林看着两边站着的这几位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刚才紫灵把婴儿递过来的时候,本来站在他身前的这几位仿佛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后退三大步,充分发扬了有事老大先上的光荣传统,结果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接了这块烫手的山芋,刘林吸了一口气,刚想说话,紫灵跪在地上哭着道:“刘大人,太子就算有罪。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有什么罪,这可是嫡皇曾孙,如今嗷嗷待哺,已经快一天了却连一口奶水都没吃到,我们养不活他,只能请大人做主”,说罢叩头不止。
刘林额上青筋直跳,太子逆案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沾上就得倒霉,他刘林可实在不想趟这个混水,可嫡皇曾孙就捧在手上,哭得极为凄惨,小嘴上已满是燎泡,实在可怜,他自己的孙子也刚刚出生,宝贝得不得了,每天回家都要逗弄一番,如今听着这孩子的哭声怎么听怎么像自己的孙子在哭,直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满头大汗的刘林扭头看了看仍在地上画圈圈的这几位,没好气地说:“都哑巴了?赶紧的想个辙啊,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老郝,你说”。
被点到名的副狱正郝宇龙打了个哆嗦,一会望天,一会看地,吭哧了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也总不能把孩子给饿死啊,要不这样,咱狱里没有能奶孩子的,咱们去外面找几个行不?”。
刘林火冒三丈,骂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敢把外人带进来,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郝宇龙很光棍的一摊手说到:“那我就没有办法了”,说完就退到墙角面壁去了。
刘林气得七窍生烟,怒骂道:“平时一个个都挺能啊,人五人六的,咋的,到关键时候个个都怂了,一帮怂包”,旁边的另一位副狱正窦明昕嘀咕道:“你不怂,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刘林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眼角余光猛然发现一个狱卒在门口探头探脑,欲言又止,不禁吼道:“看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那狱卒赶紧站直了身子拱手道:“大人,刚才朝廷有人来哎哎哎哎哎。。。”,话还没说完就给人揪着后脖领子给拉到后边去了,只留下一串长音。
门口光线一暗,一人将门口堵了个严实,来人身材极为高大,似乎都要顶到门楣,标准的国字脸,鼻梁挺直,八字眉,眼睛大而有神,络腮胡,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威猛,往那一戳如同铁塔一般,一开口声如金石:“谁是刘林?”。
刘林呆呆的看着来人,有点畏惧的说道:“在下便是,不知你是。。。?”。
来人道:“我叫李吉,奉皇命全权审理太子逆案,你应该都收到朝廷行文了?”。
刘林如蒙皇恩大赦,啥也不顾了,把哭累了已经又昏睡过去的孩子往紫灵怀里一塞,跪下叩头道:“原来是廷尉李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望乞赎罪”,其它人一见也立马呼啦啦跪倒一片,嘴里喊着见过廷尉大人,由于不是一起开口,叫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李吉皱了皱眉,也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展开到:“南市狱狱正刘林接旨”。
刘林伏地叩头,口呼万岁,其它人也匍匐在地动都不敢动,李吉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谋逆,罪无可恕,逆案重大,动摇社稷,今令廷尉李吉全权审理此案,南市狱狱正刘林,为人恭谨,深通狱事,令刘林为逆案协理,助李吉处理逆案,钦此”。
李吉念完圣旨,将卷轴对折交给刘林,刘林伏地再次三呼万岁,这才站起身来双手接过圣旨,小心的收好,带着讨好的笑容向李吉道:“李大人,下官不过是一个狱正,协理实不敢当,大人有事吩咐就好,嘿嘿,大人辛苦,下官不知大人来得这么快,未曾准备,还望大人不要怪罪,下官立即命人准备酒菜为大人接风”。
李吉摆手道:“我为逆案而来,皇命在身,还接什么风,尽力办好差事就是了,你马上给我准备一间屋子,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里,其它也不用什么,先把笔墨备齐,让你的人分成三班,随时听我调用,明白吗?”。
刘林一拱手道:“下官明白,卑职做事,大人尽管放心,只是大人头一次来我这,也得让在下尽尽心意不是,这也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您看是不是。。。?”。
李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们要吃自己去吃好了,现在先赶紧把房子给我收拾出来,我这就要开始办案,你们可以等得,皇上可等不得”,扭头一看紫灵还跪在地上,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林赶紧道:“这是皇太孙正妻王夫人的贴身侍女紫灵,她抱着的孩子是王夫人在被押往南市狱的途中生下的,是皇太孙的遗腹子,王夫人生下这孩子以后大出血死了,现在这孩子没奶吃已经大半天了,刚才还在这闹呢”。
李吉一愣,随即蹲了下来,伸出蒲扇般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额头,紫灵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李吉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对刘林道:“一个人犯在这里瞎闹成何体统,赶紧的把她送回牢房”,说完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又转过头来看着刘林道:“你这狱里可有正在哺乳的女犯?”,刘林苦笑道:“没有”,李吉沉默片刻道:“那就去外面找,多找几个,不能把孩子饿着,明白么?”说罢大步去了。
刘林松了口气,转头看着还一脸呆滞的众人,没好气的道:“都傻了吗?赶紧去找奶妈,不能饿着孩子,赶紧去,这位李大人看着可不是那么好相处”郝宇龙道:“你不是说到外头找是不想活了么?”,刘林道:“现在他是全权审理的人,事情都是他决定,不想活了那也是他,明白了么?少废话,赶紧去给我找,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给我找到”,说完也追着李吉的脚步去了
在大夏都城找几个奶妈不是多困难的事,南市狱附近就有好几个专门做奴婢买卖和提供奶妈服务的市场,不一会四五个身体健壮,奶水充足的奶妈就被找了过来,小家伙也是饿坏了,肚子吃得滚瓜溜圆吐奶了都不肯放开****,就连睡着了嘴里都得叼着,一放开立马就哇哇大哭,只能由奶妈轮流抱着,紫灵在一旁看得心中发苦,转过身偷偷抹泪,李吉从一旁踱了过来,往监牢里看了看,什么都没说,却扔了条小绒毯过来,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紫灵赶紧解开一直裹着孩子的自己沾血的外袍,请狱卒打来热水好好的给孩子洗了个澡,用小绒毯将孩子舒舒服服的裹好再交到奶妈的手中,望着孩子红扑扑的小脸静静的出神,这位李大人会给这个苦命的孩子带来怎样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