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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贤者

就在李吉行将晕倒之时,大门嘭的一声终于打开了,接着一颗药丸就被塞到了嘴里,药丸入口即化,顿时只觉一股极其清凉的味道直冲头顶,接着就传导到四肢百骸,让人觉得舒服无比,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李吉睁眼一看,只见忠伯提麻袋似的将另外几人也从房间里提了出来,一人塞了一枚药丸在嘴里,不多时众人都悠悠转醒,赵老栓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小栓子面前,顾不得腿脚还有些酸软,一把将小栓子提起,照着屁股狠狠就是几巴掌,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差点把我们全都害死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揍死你个混账东西”。越打手越重,小栓子也自知犯了大错,咬牙一声不吭。

“罢了罢了”李吉苦笑道:“小孩子哪懂什么,好歹没出什么事情,你揍揍给个教训就是了,别老是打,事情过去了就算了”陈德鑫也在一旁帮腔道:“赵伯伯,别打了,栓子哥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就是了”。

赵老栓这才停手,指着小栓子的鼻子吼道:“这次有人给你求情,我就看他们面子上放过你,你要下次还手欠,我直接把手给你剁了,明白没?”

小栓子含着泪点头,仍然一言不发,这时忠伯开口道:“你们都跟我来吧”说着抬腿向前走去,李吉急忙招呼众人跟上,这石屋仍然建在地下,有楼梯通往地面,楼梯尽头一面石壁挡住了去路,石壁光滑无缝,众人正在奇怪,忠伯伸手在石壁上一按,石壁立即陷下去一块,一道石门悄无声息的在石壁上打开,众人从石门中鱼贯而出,发现已然置身于一个小花园内,而石门就处在一块假山的山石上,待众人全部走出,那石门竟自己关闭了,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忠伯继续一言不发的带着众人向前走,不多时,来到了花园边缘的一间小屋旁,忠伯停了下来对李吉道:“李大人,主人在房中等你,其它人请稍待”李吉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众人,脚步有些沉重的向小屋走去。

小屋的门是虚掩的,李吉却不敢进门,而是肃立在门前高声说道:“老师,无知学生李吉请见”屋内良久没有声音,在李吉头上开始冒汗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进来吧”。李吉如蒙皇恩大赦。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迈步走了进去。

小屋并不大,看样子是间书房,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书案,两把木椅,然后就是满屋子的书了,此时书案前的正坐着一位须发皆白,但满脸红光,看起来非常有精神的老者,李吉急忙跪倒道:“学生李吉拜见老师”。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吉,语带讽刺的道:“原来是廷尉李大人到了,有失远迎啊,你也不必叫我老师了,我早已和你断绝了师生关系,不知李大人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见教啊?你刚才说关乎江山社稷,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关乎江山社稷的事”

李吉舔了舔嘴唇,开口道:“老师,非是学生不听老师教诲,只是学生若不当这个主审,只怕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所以学生。。。”。

“够了”,老者一声怒吼,指着李吉的鼻子道:“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你屠夫的本质,城北乱葬岗的那些冤魂都在看着你呢,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我教给你的,而你却屈从于皇权君威,亲手将那么多人送上了断头台,你的义在哪里?人在做天在看,李吉,你可以欺骗自己,可以欺骗所有人,但你无法欺天”

李吉顿首道:“老师教训得是,其实学生自知该死,但学生不能死,苟活到现在,为的是保全这冤案唯一的希望,就是皇曾孙,学生保住了他,就是保住了这人间的正道”。

老者冷哼一声道:“就凭你?只要皇命一下,你自然就会将皇曾孙乖乖交出去,恐怕还会亲自送他上断头台吧”,

李吉再顿首道:“老师,皇曾孙就在屋外,皇上已经要对他下手了,学生思来想去,只有将他交给您才最为稳妥,学生所说江山社稷之事就是这件事,望老师成全”。

“什么”,老者一惊道:“你将皇曾孙带出来了?”死死的盯着李吉看了一会,神色稍有缓和,对李吉道:“你站起来说话”。

李吉再拜,然后才站起身来,低着头垂手立在一旁,老者沉吟了一会,长叹一声道:“你把他们都带进来吧”。

李吉应了声,转身走出屋外,紫灵等人正在屋外等得焦急,见李吉走出小屋便赶紧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着现在的情况,李吉没答话,而是对众人道:“都别说什么了,你们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再向小屋走去。

紫灵等人虽然满肚子的疑惑,但却得不到回答,刚才也问过那位老者忠伯,但他却基本一问三不知,也不知道是确实糊涂还是故意不透露消息,一走进屋内,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老者,其它人倒还好,紫灵却如同吃了定身丸,双眼大睁,目瞪口呆,整个人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才仿佛活了过来,立即趋前几步跪倒在地,叩首道:“皇太孙正妻王夫人贴身侍女紫灵,拜见程老先生”。

“哦?你认得我”,老者有些吃惊的问道。

紫灵点头道:“程老先生,您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但奴婢对您可记得清楚,您曾在东宫召开鸿儒会,皇太孙和夫人都与会了,我作为夫人的贴身侍女也曾经一起听到了您的教诲,您才华横溢,又非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的腐儒,特别是您那一篇《万民赋》”道尽天下黎民的艰难,悲天悯人之心令人动容,太子曾评价您德比圣贤,才可通天,奴婢对您更是极为敬佩的”。

老者苦笑一声道:“姑娘谬赞了,老朽哪当得起太子如此评价,不过是朽木一棵罢了,若老朽真的才可通天,有怎会眼看着太子他们经历着如此人间惨剧而束手无策呢”转头看看神态安详,静静站着的陈德鑫和眼珠滴溜溜乱转,四处打量的小栓子,微微一笑,指着陈德鑫道:“这可是皇曾孙?”

“正是”,紫灵点头,又冲着陈德鑫道:“德鑫,快过来,拜见程老先生”陈德鑫应了一声走过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晚辈拜见程老先生”。

“唔”老者满意的笑道:“你这个礼我受得起,我可是你爷爷的老师呢”,接着招手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陈德鑫听话的走过来,这才吃惊的发现老者是坐在一个带轮子的椅子上,双腿晃晃荡荡的,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不禁问道:“程老先生,您的腿这是。。。?”

老者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道:“这可是拜当今皇上所赐”,拉着陈德鑫的小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他,点头道:“嗯,不错,这孩子长得好,气质也很好,做事懂礼守矩,紫灵姑娘,你教导有方啊”。

紫灵摇头道:“程老先生,奴婢哪能教导他什么,这都是李大人教导的”。

“哦”,老者转头看向李吉道:“算你还有些良心,不枉我教你一场”,李吉跪下道:“学生时刻不敢忘记老师教诲”

老者没有接话,而是又转头看着赵老栓和小栓子问道:“这两位是。。。?”。

李吉回到:“这是帮我将皇曾孙带离火海的义士,今天若没有他们父子,皇曾孙几乎蒙难,老师,学生也想请您收留他们,天下之大,他们已无处可去了”,老者点头,向赵老栓和小栓子道:“那谢谢你们了,你们若不嫌弃,就留在我这好了”。

赵老栓赶紧拉着小栓子跪下,叩头道:“老先生,谢谢两字实不敢当,您能收留我们实在让我们感激不尽,我赵老栓是个粗人,以后有什么事吩咐我就是”。

老者笑了,看着跪在地上仍然眼珠子四处偷瞄的小栓子道:“你也过来让我看看”

“呃”,小栓子不好意思的抽了抽鼻子道:“我身上好臭,会臭晕你的”,老者哈哈大笑:“不妨事,我鼻子不好,闻不到的”

小栓子这才走上前去,老者也拉着他的手道:“你叫什么名字”,小栓子把胸脯一挺道:“赵小栓”,老者又问:“你身上为什么臭啊?”。小栓子没头没脑的大声道:“刚才他们要把泔水倒掉,倒掉的话德鑫就会被发现了,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所以我跳到泔水里,拿泔水泼他们,他们就不敢靠过来了”

老者摸着他的头笑道:“你很不错,很勇敢”,转头对赵老栓道:“你这孩子很有灵性,将来能成大器的”。

赵老栓咧嘴笑了,老者又对李吉道:“原来你昨天叫老李改木桶就是为了这个”,李吉点头称是,老者拍拍椅子扶手道:“好,既然你把他们送来了我这,我接下了,自会保他们无恙,你私放钦犯,罪过不小,你自己怎么办?”。

李吉道:“刚才老师问学生义在哪里,学生便去找自己的义就是了”,老者深深的注视着李吉,眼神温柔起来,开口叫着李吉的字道:“仲浦,你曾经是我最好的学生,虽然曾经迷惘失落,但终究还是走回了正道,我很欣慰,记住,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轻言放弃”。

李吉听闻此言顿时泪如雨下,叩头道:“学生谨遵老师教诲,学生能得老师如此评价,死亦无憾”

老者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起来吧”,转头冲屋外喊道:“忠伯,忠伯”,正站在屋外的忠伯闻声走了进来,拱手肃立一旁,老者道:“你把他们带到客房去歇息吧”,又对李吉道:“我与归德候约了见面,时辰快到了,我先去,待回来再与你们好好谈谈”。

李吉拱手道:“老师自去,学生也有善后事需处理,学生也先去了,这里的事情就拜托老师了”,老者看着李吉,点头道了声珍重,转身自己推着轮椅从另一张门出去了,李吉等人也退出了屋子,李吉对众人道:“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你们放心,在这里会很安全,我还是从原路回去,后面的事情也该去处理了”。

紫灵泪落如雨,叩头道:“大人私放我等,高德厚恩没齿不忘,大人必面临皇上雷霆之怒,请大人珍重,皇曾孙以后还需要您的辅佐呢”赵老栓也跪下道:“大人请保重,小人也不敢忘记大人的大恩大德”,

陈德鑫拉着李吉的衣角道:“李伯伯,保重,你以后还要教我写字呢”,小栓子则在身上翻找了半天,终于摸出一颗核桃,拿给李吉道:“李伯伯,本来我想留着自己吃的,现在送给你”。

李吉搀起几人,又从小栓子手上接过核桃,笑着道:“你们也多保重,我应该谢谢你们,这四年来,我从没向今天这么痛快过,此间事已了,我可以放心的去做我该做的事了”,说罢仰头大笑,转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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