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是我?我也不想见。我实在无法把爱情或者血液的不可抗力当做神圣的东西,放在江瑜满是阴影和创伤的心上。如果强行放上,也不过是不能感同身受的道德伪善罢了。我沉默着,离开了。
回到家时,家里客厅的灯亮着。我以为是养父回来了,十分紧张戒备。“你回来了。”那个送血的老伯从养父的卧室走出来。
“恩。”我应了一声,心里满是疑惑,他怎么在这?
“我又给你们送了许多血。”他指着地上的两个箱子。“怎么样,他今天回来了吗?”
“没有。……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记得自己中午出门的时候锁上了门。
他给我拿出两瓶血,放在茶几上,自己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下午来送血,按了门铃没人,没人来开门。我害怕像之前那样被邻居发现,就搬进来了。准备等你们回来再走。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有我们家的钥匙?”
“之前我为了方便送血,配了一把。”
“养父让你配的?”
“……恩,对。”
我昨晚还对他有些心存芥蒂,觉得他明知我们是吸血鬼还愿意给我们送血有阴谋。现在听他说是养父让他配的钥匙,突然解开疑虑。养父既然会相信云儿,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就有可能会把所有事告诉其他相信的人。而且这老伯总是很关心他,他们应该有深厚交情。
“他今晚不回来了?”老伯又询问起养父的消息。
“他……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把昨晚离开家以后发生的事跟他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甚至说了陪着江瑜去公安局的事。
“你知道案发现场在哪吗?”
“知道,在东郊的树林里。”
他沉思了良久,又把两瓶血推到我跟前。“你喝了这两瓶血,我们去东郊找他吧。”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已经不想再喝血了,甚至今天一天没有喝血,我也能把自己嗜血欲控制的很好。“我不想喝血了。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老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怎么了?为什么不喝?”估计他没法理解半年来一直跟他讨价还价想让他多送点血的嗜血吸血鬼,为什么突然转性不喝血了。
“就是……觉得喝人血很罪恶。”
“罪恶?”他慢慢靠近我,轻声宽慰说。“不用感到罪恶。我给你们送的血,全是私下里从献血站买来的。没有人因此死去或者受伤。放心喝吧~”
我依旧摇头拒绝。心里既然已决定找到养父后,不再苟活。如今又何必喝血徒增对自己的憎恶呢。“我不想喝。”他拗不过我,只好带上两瓶,载我去东郊的树林。
东郊未开发的荒地是一片树林。不知是群众自发组织还是政府号召,林子里被密密麻麻种满白荆树,没有其他树种。高大的白荆树下还能容人走,但一些白荆树的幼苗无人修剪长到人半腰高,纵横交错像极了荆棘丛。
老伯把车停在了路边。我俩一起走进林子。起初还好走些,越往林子深处越觉得寸步难行。多出的枝丫划到我的脸上、身上,一阵刺痛热辣。
“是不是这儿?”老伯走在前面,把我从树丛中拉出来。
一瞬间空间十分开阔,地上只有长到脚踝的杂草。我看着老伯指的方向,手电筒的灯光下,有一辆倒翻的轿车。走近看,两边的车窗碎了,车座上破碎的残渣还留着血迹。我环绕着车走了一周,又打开后座的车门,仔细在里面闻了闻。
“有什么发现没?”老伯站在车外拿着电筒车里照。我突然觉得有些刺眼,慌忙遮住了光下车。
“后面还残留点养父的味道,但是很淡。……我们再去另一个地方看看吧。”我想起公安局里那个女人手腕上的镯子。既然养父的镯子在她手上,那么他们来到这一定有过接触。“他是怎么把车开到这边来的?”我有些疑惑,刚才在树林里,人走过来都费劲,车是怎么开到这来的?
“还有条路可以通到这来。只不过是土路,很窄,不好走。所以我刚才直接把车停在那边了。”老伯给我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刚在被树枝划的地方,越发刺痛男人。我忍不住边挠边拍,想减轻这种不适。
“你怎么了?”老伯听见我拍打的声音,转过身查看。
我把胳膊伸到他的灯光下。“刚才被树枝刮了几下,有些疼。”胳膊上被划到一道道全是红印,看上去像是过敏了。
老伯拉着我的胳膊,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一般,“刚才树林里有白荆树?”
“恩,林子里都是白荆树。”我遗传爸爸的兴趣爱好,十分喜欢研究花草树木,一般的树木,我只需看叶子便能叫出它的名字种类。
“那你还敢走?”他十分诧异的看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我不能走?“吸血鬼最怕白荆木,你不知道?”
吸血鬼最怕白荆木?我闻所未闻!养父从没跟我说起过吸血鬼有什么忌讳,甚至连吸血鬼怕太阳也是我想要同他一起晒太阳时却觉得身体刺痛,自己顿悟出来的。
“我……我不知道。”作为吸血鬼活了两年多,我还不如一个人类了解吸血鬼。我突然想起养父插进我胸膛里的木箭,那种刺痛和热辣感跟这有些相似。难道养父就是用这种这种木头做的箭?
老伯更加吃惊了。他没想到我竟是一只吸血鬼小白。他拿出包里的血,往我胳膊上倒了些。血液接触刮痕的瞬间,刺痛感减轻不少。他边倒边说“吸血鬼害怕白荆木、害怕被神父祝福过的十字架、圣经、还有圣水。这些他都没有告诉过你?”
我摇头。估计养父觉得我对外界很畏惧,定不会离开那个家,所以才什么都没告诉我吧。
“你记住了,这些东西都不能乱碰。以后要是看见了,就远远地避开。”
老伯继续领着我往前走。往前没走多远,地上也出现了血迹。我们停下来,仔细探查。“这是人血?”
我伸出食指沾了点地上的血,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薄荷味,这是江瑜妈妈的血。我准备蹲下来,再仔细研究一番。却看见远处的山丘上,突然闪现两束车灯,一辆轿车“咻”的一声,沿着老伯刚才说的那条土路绝尘而去。
我俩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车已不见了踪影。三更半夜这里怎么会有车?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