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冷清染被丫头婆子的声音吵醒,发现凝霜早就不在屋内,冷清染的院落没有男子,便随便披了一件披风出去看看。冷清染见四五个丫头围成圈,手脚并用,中间那个小丫头蜷成一团,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但并不开口求饶,冷清染走进,轻喝道,“住手”
四个丫头听到冷清染略带薄怒的声音,赶紧停手,唯唯若若的一字排开,站在一旁。
“主子,这小贱蹄子偷东西,我们正教训她呢。”
冷清染睨了那说话丫头一眼,看着地上蜷在一团的丫头,那丫头将脸埋在膝盖里,冷清染看不见她的脸,又不知她伤得有多重,“可还能动?”
那丫头听着冷清染温柔的声音,不禁红了眼眶,抽泣着,“嗯”
“那便起来罢,地上凉,回去休息罢,今儿不用你伺候。”说完又看着那不甘的四人,“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看见第二次。”
“可。。。她偷了我的东西。”
“何物”冷清染淡淡的回答。
“一根翡翠簪子。”
“主子,你别听她的,那簪子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她仗着有嬷嬷撑腰,硬要抢了去。。。。主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地上那丫头说罢,肝肠寸断的哭着。冷清染低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就是昨日的小姑娘。
冷清染看了看着宅院,虽是自己名下,可这群丫头婆子、小厮未免忒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心生一计。
“把那簪子给我瞅瞅。”
小姑娘本是不原的,低着头,眼睛转了转,最后还是双手奉上,冷清染接过看了看那簪子,簮体通透,水头足,没有一丝杂质。不过就是那簪子有些残缺,许是不小心碰到了,不然就真是美玉。冷清染倒是没有急着将簪子还回去。
“既然你说这簪子是你的,可有证据。”
那丫鬟看着冷清染,眼神躲闪,眼睛一直转,手上的丝帕搅成了一团,冷清染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她不过是想将簪子据为己有。黛眉一皱,大喝“大胆,我府上岂能容你这等人,来人。将这丫头给我绑了。”
那看院门的是孟远之派来的亲信,听到冷清染吩咐,便三七二十一的把人绑了,凝霜回来便听见动静了,赶忙跟过来,紧了紧冷清染的披风,对着那三个丫头喝道,“还不去打水来。”看了眼五花大绑的丫头,凝霜冲一旁的小厮说道,“关进柴房,严加看管。”
冷清染回屋,那些丫鬟早已打好水,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冷清染任由凝霜给自己梳头,看着铜镜中那些丫鬟的影子,突然问道,“这府上,原来住着何人。”
那几个丫鬟还在状况外,凝霜回头瞪了一眼,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原来也也也住住着一位姑娘。”
凝霜将簪子插进冷清染的黑发里,两人也不管那抖得跟筛糠似的丫头,冷清染起身,踱步到榻前,呡了一口茶,茶水已经泛凉,看着茶碗里的茶叶,黛眉轻皱。
“你且说实话,不然我也将你绑了。”
那丫鬟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被主家绑了丢弃的人,都会被牙子卖进娼馆,那娼馆不比红楼酒馆,进了娼馆的人,皆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丫鬟跪伏在地上,“奴婢不敢欺瞒,那女子原是贵人养的外室,奴婢们也都是那时候被买进来了,那女子前不久被那贵人带走,要我们留下来继续伺候,那日我们见主子貌美,且贵人又不常来,奴婢们以为是。。。。。,奴婢有眼无珠,冒犯了主子,还请主子饶了奴婢。”
“下去罢。”
那丫鬟赶紧起身退下了。
“这些个有眼无珠的东西,竟将你认为是外室。”
冷清染却不甚在意,心中却在想另外的事情,卫青说过,这府邸买得匆忙,不过再怎么匆忙,总要之根蒂罢,未免太过草率了。还是,有另外一种可能。冷清染从来都不曾了解孟远之,且再看看罢。
“那关在柴房的丫鬟作何处置。”
“这些事情姐姐处理比较在行,姐姐看着处理罢。”凝霜闻言也不推迟。心中计较着该换些人了。
冷清染让丫鬟寻了一些药,便去了那小姑娘处。
那小姑娘被打得不轻,躺在床上直哼哼,冷清染坐在一边,让丫鬟给她上药,那小姑娘在那丫鬟触摸时,身子明显僵了一瞬。又瞧见坐在一旁的冷清染,眼里显得有些无措和惊愕。待丫鬟上好药之后,冷清染挥手便让丫鬟下去了。冷清染打量着房间,房间很小,光线也不好,因为太过潮湿,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一个大的立体柜子,想必是放衣物的,有一个旧旧的梳妆台,台面上放着一面铜镜,一把梳子。两个小小的矮凳。冷清染看着自己坐着的矮凳,漆面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屋内倒是有一件风雅的事物,便是墙上的那幅字。簪花小楷写得十分的归正,笔锋饱满,倒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写出来的字。
“主子还请回罢。。。。。”
还未等他说完,冷清染便开口打断,“那日为何故意出现在我面前。”
那小姑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显得焦躁不安,这位新主子,真是难以捉摸。正想说些什么。
“我喜欢听实话。”
那小姑娘咬紧了唇,双眼定定的看着冷清染,冷清染也不理她,良久,她答道,“那日,管事嬷嬷寻我,说想要看看主子是否好拿捏,便让奴婢送了那些不新鲜的糕点茶水。”
冷清染听闻依旧不说话,只是手上多了一根玉簪,那小姑娘见了玉簪,唯恐冷清染将它摔碎了。
“奴婢想找个靠山”冷清染听了这话,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我娘在时,那管事嬷嬷就常拿我和我娘出气,那管事嬷嬷的亲戚在那贵人府上做管事,我娘常常被打得遍体凌伤,我娘死后,那管事嬷嬷见我小,随时常打骂,却也不太放在心上,前些日子,我听管事嬷嬷说,要把我许配给她的侄子,可她那侄子已过不惑之年,我虽年幼,却也知这是火坑。冒犯了主子还请主子见谅。还请主子救救我。”
“你会识字?”
“都是奴婢娘教的。”
“你娘?,能识文断字,想必你娘也不简单,罢了,我只问你,你说的话,可属实。”
“我夏瑶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以后莫要再耍心眼,你那些小聪明还不够火候,簪子收好,既是心爱之物,就莫要再视于人前。”冷清染看着这小姑娘瞪着大大的眼睛,认真且倔强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奴婢知错了。”
冷清染知她是个极为敏感的孩子,不再说什么,只叹息了一声,吩咐了人照顾,便回了院子。
凝霜在看一些卖身契,看看这些人的来历,见冷清染回来,“那小姑娘如何了。”
“不过是求个安稳罢了,想不受欺负,便找我来了。”
凝霜闻言,想着今日之事,黛眉微皱,“那姑娘小小年纪,就会如此手段,一出苦肉计便让她站稳了脚跟,真真是。。。。。”
“她不过一个孩子,对了,我记得,夏是晋国的国姓罢,不知我国国内是否也有姓夏的。”
凝霜闻言想了一下,“夏是晋国的大姓,乃是尊贵的象征,姓夏的,天下只此一家。清染何故此问。”
“不过是好奇罢了。”冷清染坐在凝霜身边,也翻看着契约。
凝霜很快分出了人选,将名单递给冷清染,“清染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
冷清染接过,看了看,笑着说,“这些都是好的,不过这许瑶是何人。”
“便是你适才看得丫头。”
冷清染闻言,笑了,“倒是个听话的姑娘。”
“你既喜欢她,便放在你身边罢,这孩子虽是心眼儿多,但机灵,好好教导便是了。”凝霜知她的喜好,便如此说到。
“姐姐这一番整顿下去,府上怕是要怨声载道了。”
“这世道本就不太平,只能自求多福了。”
冷清染颔首,喝着热茶,凝霜端起茶杯,看着远处的天儿。
“这天儿,怕是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