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孟府团年的日子,这日,军中的将士们,便一同来到将军府,府上更是热闹非凡。凝霜一大早便收到孟远之的指示,此刻正与冷清染待在屋内,冷清染闲来无事,跟着凝霜学刺绣,凝霜原意是想让清染学点女工,日后嫁人也不至于给夫婿绣个荷包都为难吧,可见冷清染的手被针扎得伤痕累累,便把这个想法丢在一旁了,夺过冷清染手上的绣帕,“行了,别绣了,看给你扎的,哪有你这样本的徒弟。”
冷清染自是乐得自在,“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清染根本不会女工,绣成这样已然是最好了。”
凝霜看着绣了一半的不成形的叶子,摇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今儿团年,府上来了很多人,就委屈你了,不要出门。
“这话你都说过好几遍了,可是老了,记性不好。”冷清染听凝霜唠叨了一上午,知晓这是为她考虑,这边城有太多的眼睛,平时自己很少出门,在这边城也没怎么转悠,去酒馆的时候都是坐着马车,很少露面,见过她的人很少,其实这也是冷清染故意为之,不管怎样,这将军府和边城都不能久留,既然要走,越少人知道自己与孟远之的关系越好。况且今日监军也在场,既然孟远之不让自己露面,冷清染自然不会去出风头。
“那就好,待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寻几样你爱吃的。”凝霜见冷清染不介意,懂得知进退,便放心了不少。
冷清染笑而不语,这凝霜对她倒不像姐姐,更像是一个唠叨的母亲。凝霜自然不知道清染的腹诽。低着头绣着花样。
正厅此时却是剑拔弩张,监军姓张,从四品,官位在孟远之之下,但他是皇上派来监视孟远之一举一动的,气焰很是嚣张。凝霜近来常常出没将军府和歌舞坊,加上凝霜又是个漂亮姑子,自然被“眼睛”盯上了,张监军自然是要为难孟远之,“听闻将军一直不近女色,近日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想不到这边城还有此等绝色女子,将军真是眼福不浅呢!不知我等可有幸一睹姑娘风姿。”
“区区四品竟敢和将军这样说话,还真是不知上下尊卑。”开口的是左副将,左副将姓李,叫李逵,此人骁勇善战,性格直爽,却是个死脑经,读了几本书,就只认书上的死理儿。
“本官官位虽低微,却是皇上亲封的,让吾等尽心保卫这边城和将军安危,如今这个时期边城出现此等绝色女子,怕是有异,下官是为了将军着想。通敌的罪名想必。”张监军一双鼠眼放着精光,手上捋着上翘的八字胡须尖尖的下颌更是颐指气使。
孟行之在这厮手上吃过暗亏,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兄长让自己忍让,可是如今真是欺人太甚,“张监军此话何意,是指兄长通敌不成。”
“下官不敢,想必小将军误会了,下官是怕将军怜香惜玉,收留了细作。”张监军并不惧怕孟远之,更是不怕孟行之,这些年在军中仗着圣意作威作福惯了,自然不惧。
孟远之沉着眼,眼神凌厉的看着张监军,张监军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而生,不过这正是给孟家下绊的好机会,他又怎会放过,只要孟远之受到责难,这边城自然是他说了算。
“既然张大人要见,本将军自然会让大人得偿所愿,来人,去请冷姑娘来。”孟远之突然笑了,一脸温和的说着。眼里却是满目肃杀。
周管家得了信儿,便去了南院,冷清染一脸错愕的听着周管家的描述,一时不明白孟远之为何会叫自己。
“张监军是皇上派来的。”
冷清染闻言,垂下眼沉思了片刻,便明了其中的关卡。可这对冷清染来说难以决断,如若答应自己与孟远之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再也撇不清,况且自己对孟远之并不了解,前途茫茫。不答应,凝霜在金都已是名声鹊起,要是她的画像到了金都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冷清染抬眼看着凝霜,凝霜一脸悔恨的盯着冷清染,要不是她放松了戒心,以为到了边城就没事了,不想却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冷清染看着凝霜湿漉漉的眼睛,心中已有决断。
“劳烦周管家出门稍等,我换了衣服就来。”
周管家拱手退出,他知晓这其中的微妙,“老奴在外等候。”
冷清染站起身,准备换衣服,凝霜抓住冷清染的手,“清染,你不能去,你这一去,这辈子就会深陷其中。”
冷清染拿起凝霜的手握在手中,“姐姐,你我姐妹本就有难同当,如今姐姐有难,我岂会置姐姐与不顾,况且我相信孟大将军,他会护我周全。”停顿了一下,冷清染又说到,“我已有法子应对,倒还请姐姐为我梳头。”说完冷清染转身去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裙,涂了厚厚脂粉,脸色看起来苍白不已,并用脂粉点在唇上,没有丝毫血色,像是久病缠身的柔弱女子。凝霜满目的愧疚,却也无可奈何,为清染重新梳头,叮嘱她万事小心。
周管家看着柔弱不堪的冷清染,倒是惊了一下。纤弱无比,柔弱万分,倒是令人心疼不已。
冷清染自进了正厅,所有人都的目光都看着她,“民女参见各位将军。”说完抬着满目柔光眸子看着孟远之,“不知将军招民女所谓何事。”
孟远之看着冷清染,轻柔的发丝自然的垂下,乌黑的头发更是衬得她的脸上更加的苍白,唇上没有往日半点的血色,素白的衣裙更显得让她弱不禁风,孟远之明知是假象,心却不由自主的抽痛。“先起来罢,你身子弱。”
周管家立马命人搬来凳子,又命人拿了汤婆子给冷清染暖手。一干人等见孟将军心疼这女子到如斯地步,心中明了。张监军往后挪了一下,一个小厮便上前附耳说着什么,张监军眉头紧皱,“确定是她?”这孟家一直都是安生立命,没有丝毫差错,那小厮起初还尽心尽力的做事,时间一久便放松了警惕,临近过年,那小厮缺钱,便想着挣些银钱,恰巧见凝霜出入将军府,也没确认便急急邀功领赏去了,自然是没看到凝霜的正脸,只是远远的看了背影。那小厮还想领赏,看了眼冷清染便点点头。
张监军见冷清染久病缠身的模样,便知算盘落空了,鼠眼一转,便又一脸笑着说,“我看姑娘脸色苍白,是否是受了什么委屈,你且放心大胆的说出来,我等皆是朝廷命官,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冷清染闻言,一脸悲戚,张监军以为有戏,眼中的谋算越发的明显。冷清染看着张监军,只觉此人贼眉鼠眼,眼中的贪婪算计尽显,甚是碍眼,又不能发作,只要忍着,“回大人,民女家住寒山中,自小体弱多病,家中父母早亡,由姐姐一手带大,可前些日子,姐姐为我下山买药迟迟不归,我担心姐姐出事就下山来寻姐姐,可恨我痴长了这么些年,竟然相信歹人,差点儿被那歹人哄骗卖进了青楼,幸得将军施以援手,救我于水火,将军见我体弱多病,便收留于我,此等大恩,民女只恨不能报德万一。”说完拉着衣袖抹着眼泪,咽咽的哭着。
那张监军听闻,便知计划落空,狠狠的盯着冷清染,“此话当真。”
冷清染哭得梨花带雨,“民女不敢欺瞒大人。”
满堂的大老爷们看着娇弱不堪的冷清染怜惜不已,见张监军还要为难,便忍不住开口,“张大人,此女子身世甚是可怜,我等就莫要为难于她,况且今儿是将军团年的大喜日子。我等还是等着吃将军的好酒吧”
张监军也是个有眼色的,见此便笑着拱手向孟远之道,“是下官失礼,下官在此赔罪。”
孟远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张大人职责所在,本将军自然没有怪罪的道理,张大人鞠躬尽瘁,我等望尘莫及。”说完看着冷清染语气温柔道,“你身子不好,快些回去歇着。”
冷清染闻言,慢悠悠的屈身行礼,众人却看着甚是娇弱,那身姿纤弱扶柳。待冷清染离去后,众人皆拱手恭喜孟远之,“恭喜将军抱得佳人。”
孟远之闻言笑而不语,众人见将军此等表情,左右张望,便哈哈大笑起来。孟行之对冷清染却是另眼相看,对她有说不出的感受,看着兄长,暗暗的下决心接受了冷清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