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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归来

日暮西斜,黄昏已至。

奇珍山下,数位世家掌门此时都已失去了继续谈论的兴致,一个个枯坐在莫家安排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尽管身边有小厮不住的扇风,但晒了一天,这些世家掌门们个个都萎靡不振,看向莫家兄弟的眼神也越发的不满起来。也难怪,你说你莫家选族长,用什么方式不好,非得选在这奇珍山上来,这奇珍山阵眼为八大世家共有,若想上山,也必须八大世家联手解开封印,若非如此,这几位世家掌门又何至于在这山脚之下,受这暴晒之苦?

可是,当初封印的时候也有约定,各大世家每年有一次解印的机会,其余世家必须无条件协助,现在莫家动用这一权利,其余几位世家虽然心有不甘,但按于约定,也只得出手,这也正是这几位世家出现在奇珍山下的原因。

“我说莫奇风,你那几个儿子什么时候下来?这都快六个时辰了,咱们可说好了,按约定,每次解封只能是七个时辰,只要时间一到,我可不管他们有没有下来,定要出手封山!”

说话的,正是石家族长,石桂。

石家也是个医药世家,与莫家同在铁风镇,所谓同行是冤家,这两家平日里也多有不和,此次青龙门将炼制淬骨丹的生意交给莫家,石家更是心生妒忌,只是碍于同为世家,不好撕破脸皮,但若是莫家子弟真的超出约定时间下山,这石桂定然会毫无情面地将此山封锁!

莫奇风双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回转过头,对石桂的言语完全不屑一顾。

可是,若站于莫奇风身前,当可看到在他双眼之中,亦是满含焦灼,毕竟,这奇珍山危机遍布,自己四个儿子虽然以前也上过山几次,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要知道,这奇珍山上的累累白骨,其中近有大半都是这山下的采药人,这些人中,比自己四个儿子更熟悉奇珍山的大有人在。

视线再次落于前方,那站立了六个时辰仍然卓然而立的白色身影之上,莫奇风心中感慨,自己这个大哥,无论是武学境界还是炼药才能,都远胜于已,若非因为那事,这莫家族长之位,由大哥继任,相信更为妥当,只是如今,自己却不得不争。

心中苦笑,抬起头继续向奇珍山上看去,蓦然,他眼前一亮,提着的一颗心也终告放下。

只见那奇珍山的羊肠小径之上,茂林群绕之间,数个身影结伴而下,看其穿着,正是自己那几个儿子无疑。

“看,有人下山来了,一、二、三、四,嗯,四个人,是莫奇风的四个儿子!”

世家之中,有人也看见这几人,当下高声叫了起来。

其余世家俱都精神为之一振,抬头向山上远眺望去,果真见有人下山,各自都长呼一口气。

“他奶奶的,终于下来了,害得老子在这山下等了这么长时间,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有等人等过这么久呢!”有人性情较急,不耐烦的叫道。

“怎么只有四个人?莫震北的儿子莫凡呢?怎么没下来,难道在山上有什么不测?”

“谁知道呢,反正只要时间一到,咱们就封山,他能下来就罢,不能下来就让他在山上再等一年,就算饿死,也不关咱们的事!”这说话的,正是兴灾乐祸的石家族长石桂。

不一会儿,这山上的四人渐渐在众人眼中露出身影,莫奇风眼尖,见自己四个儿子虽然衣衫破乱,其中更有一人胳膊被紧紧包扎,估计是受了一点伤,但四人精神俱佳,虽然面有疲色,但一路下来,却都是面带笑容,大声谈论,自己一颗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前方那白色身影亦抬首向前看去,见只有四人,虽然莫奇风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但从他那微颤的肩膀当可想像得出,此时自己大哥心中,定然也是焦虑担忧。

没过多久,那四人有说有笑地便已到众人之前,对着众多世家拱手行礼,齐声拜道:“莫富、莫贵、莫平、莫安见过诸位叔叔伯伯,累诸位叔伯久等,小侄等愧疚万分!”

“哈,莫公子免礼!”

“没事,你们平安下山,咱们也就放下心了,哈……”

世家之中,与莫家交好的数人纷纷笑着回礼,其余如石家一类与莫家不和的世家,此时也是点了点头,说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与莫家不和,这表面上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莫家兄弟礼毕,又向莫震北行了一礼,拜了一下,这才走到莫奇风面前,齐声说道:“见过父亲!”

莫奇风欣慰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怎么样,在山上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莫家老大莫富笑着回道:“禀父亲,这奇珍山上虽然危机遍地,可在咱们兄弟几个面前,都算不了什么,只是三弟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擦破点皮,上点药包一下就没事了!”

莫奇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莫凡呢,你们可曾见到?”

莫家四兄弟俱都摇了摇头,莫贵笑道:“这奇珍山的危险,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莫凡来说嘛,嘿,那就难说了,谁知道他那厄难之体,在山上会遇到什么危险,说不定……”

他话虽未说全,但言下之意谁都明白,这厄难之体的莫凡,平时在家都能动不动发生什么危险,到了这以险闻名的奇珍山上,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尸体能不能在那些野兽口中保留下来都还难说呢!

莫平此时也插话道:“我们虽然没有见到莫凡,但上山没多久,好像听到了一声呼叫,听声音像是莫凡,不过距离太远,也不清楚倒底发生了什么。”

这莫平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传遍全场,闻听此言,那莫震北挺拔卓立的身躯猛然一震,既而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投向莫平。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莫震北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世家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一世高手的醉人风范。

“你们既听到莫凡呼叫,为何没有前去相救?”莫震北面如寒霜,看向莫家兄弟,淡然问道。

莫富面露微笑,拱手回道:“回大伯的话,凡弟呼叫,咱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是距离大远,这奇珍山这么大,我们几个也不知道凡弟究竟在哪,想救也无从救起。不过我们下山的时候倒是特意寻找了一遍,可惜没有找到凡弟的尸体,若非如此,咱们早就可以回来了,又怎会让诸位叔叔伯伯等候这么长时间?”

莫奇风叹息一声,上前说道:“大哥,凡儿是你义子,也便是咱们莫家的子弟,富儿他们又怎会见死不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说不定待会凡儿就会下来,咱们耐心等候便是!”

莫震北轻叹了一声,却也不再言语。

此时,莫家一位年约七十的古稀老者拄着拐仗慢腾腾走了过来,对着莫震北、莫奇风兄弟二人,拐仗拄地,开口说道:“既然他们四兄弟都已下山,还是先看看他们都采了些什么吧!”

这老者乃是莫家一位长老,与上任族长同辈。自老族长失踪,这老者便为莫家最具话语之人,此次也正是他一言决之,让莫家兄弟以采药决定族长人选。

听见老长老这话,莫家四兄弟俱都相视一眼,面露得意之色,纷纷将身后药篓卸下,从里往外掏出自己所采的药草来。

见莫家兄弟拿出药草,各大世家俱都围了上来,所有视线全都聚集在四兄弟手上。

当这四兄弟将所有药草全都分类摆放妥当之后,众人的脸上,俱都露出赞许的神采。

这四兄弟果然不愧为医药世家子弟,采药的手段的确不凡,这数堆药草,根茎齐全,不沾泥尘,所有药草枝叶整齐,未有任何伤害,的的确确将这些药草的药性完全保留了下来。

五六个时辰,这四兄弟竟然各自都采摘了大半个药篓,将地上铺了满满一大片,其中不乏一些诸如黄莲精、蓝心草之类的名贵药材,特别是青龙门所需的淬骨丹所需的草药,这里面竟然有十种之多,而且看其样子,分明都是些年份久远的草药,人一靠近,便有一股奇特的药香扑鼻而来。

那老迈的莫家长老见此情形,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双老眼散发出赞许的光芒,口中赞道:“不错,不错!你们兄弟四人竟然能采摘这么多草药,看来对药材的辩识的确不凡,有这些草药,咱们再去购买一点,淬骨丹所需的十八种药材,相信很快就能凑齐了,奇风,此番若能完成青龙门的这桩生意,你四个儿子,可是大功一件啊!”

莫奇风自谦地笑了笑,而他那四个儿子,此时俱都昂挺胸膛,面露得意之色。

“可惜时间短了一些,要是再给我们几个时辰,淬骨丹的其它几味药,只要这奇珍山上有,我们兄弟几个都能采下来!”

老大莫富一脸傲色,自信地一拍胸脯,得意地笑道。

“不错,嗯,能在短短六个时辰采这么多药,莫家四雄果然名不虚传,我看,这场比试已无悬念,莫家族长之位,非奇风兄莫属啊!”有人点头赞道。

“那是当然,就算莫凡能平安下来,一个人也不可能采得比莫家四兄弟多,族长之位,莫奇风是当定了!”

见到这四兄弟采下如此众多草药,那些世家们也纷纷开口议论,尽是些褒扬的话语,更有数人,甚至对莫奇风笑脸盈盈,对莫奇风继任族长表示衷心的祝贺起来。

莫奇风似乎也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对众人的祝贺微笑回礼,口中自谦不已。

唯有莫震北,此时双手负后,脸上带着深深的自疚之色,目光一直凝视着奇珍山上,渴望着能从奇珍山上,看到那个期望的身影。

一边笑语声声,团团簇拥,另一边,却是形单影只,面露忧色。

这一幕景像,在这奇珍山下,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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