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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花香

一路跑回村子,正是晌午,两人道别后各自回家了。柳依依刚做好饭菜,便听到洛有幸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忙喊住他道:“又去哪里疯了,衣服弄这么脏,快回里屋把衣服脱了,换身干净的。”洛有幸心有余悸,不过成功逃脱破布衣裳的“魔爪”对他来说是一件相当值得骄傲的事情,便兴冲冲地向她喊道:“娘,我今天可碰到怪事,文远被一个怪人抓住了,要吃了他呢,嘿嘿,幸亏有我在,要不是我的聪明才智,文远他现在都还被那怪人五花大绑着呢!”洛有幸得意洋洋地向柳依依介绍着他添油加醋捏造出来的英雄事迹,好不欢喜。柳依依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他又是在胡吹大气,但也不忍拂了他的兴致,便夸道:“不愧是是我的好儿子,有大侠的风范呢,不过洛大侠你先要把净衣服换上,咱们边吃饭边听你讲好不好呀?”“真的吗?我像大侠吗?哈哈哈哈!”洛有幸得到娘亲的肯定高兴地跳起来,回道:“我这就去换衣服。”不一会饭菜便盛上来了,洛有幸换好干净衣服就去摇醒沉睡的父亲,喊他吃饭。

“唉,这人上了年纪,晌午不睡一会身体便顶不住。”洛踏石边嚼着美味菜肴边说着。柳依依忽然想起来儿子要讲他的英雄事迹,便说道:“才多大呀,就上年纪,这离上年纪还早着嘞,我看你就是偷懒。还是我儿子好,快跟娘说说,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我儿子是怎么当得一回大英雄?”洛踏石一听饶有兴致地问道:“有这事?快跟爹也讲讲。”洛有幸便极尽所能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事情经过,得意极了。

“看来这地方最近有趣了很多呢。”洛踏石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不忘给柳依依和洛有幸碗里夹点菜,“你口中的那个破布衣裳,应当知道许多,若是无事,你倒可以多去请教请教他。”

“那人倒真是个怪人。”柳依依若有所思地说道。

洛有幸见爹娘都对怪人颇感兴趣,而对自己的英雄救友提都不提,心中不免失落,嘴巴厥得老高说道:“他是坏人,有什么值得提的。”

“幸儿,你很勇敢,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像这样保护自己的朋友,也许将来你会有了路途的伴侣,要像今天一样勇敢地保护他们,保护她,好吗?做到这些,你才是一位真正的大侠,我和你娘亲都会依此为傲的,”洛踏石微笑着对自己的儿子说着,“不过,也要懂得保护自己,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爹娘的心头肉,我们不愿看见你受到丝毫伤害,当然,如果你普普通通,像爹娘一样,我们仍然欢喜。”

柳依依心肠柔软脆弱,听见如此话语,不免眼眶微湿。洛踏石见状伸手拭去佳人眼角的泪珠,哈哈一笑,说道:“倒是我这个作父亲的扫兴呢,也罢,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洛有幸听到父亲夸自己,心里很是得意,但后面的内容他不能懂,又见娘亲哭泣,直是弄得他摸不着头脑,便说道:“爹娘今天真是奇怪得紧!我吃完啦,我要出去玩啦。”

“带上伞,要下雨了。”洛踏石提醒道。

“在家休息一会,你这孩子,不知道累。”柳依依劝道。

洛有幸看看外面的天,日光依旧毒辣刺眼,心想哪里可能下雨,便回道:“我一点都不累的,娘亲,还有啊,父亲,我们打个赌,若是下雨就算你赢,若是不下嘛,就算我赢。”

“好啊,赌注是什么呐,洛大侠?”洛踏石微微一笑。

“我还没想好,反正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洛有幸得意道。

“如此洛大侠是有恃无恐了?那若是我赢了该当如何?”洛踏石笑道。

“随你怎么好了。”洛有幸满不在乎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若是你输了便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这个事情嘛,老爹也没想好。”洛踏石学着洛有幸道。

洛有幸底气十足地道:“那是自然”,说罢便要往外跑,洛踏石忙喊道:“带上伞。”洛有幸只得悻悻地拿上伞,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

“这孩子!”柳依依嗔道,“都是你,也不让他休息一会,累坏了可怎么办?”

洛踏石嘿嘿一笑,拉过佳人纤纤玉手,柔声道:“由他去吧,陪我坐一会儿。”柳依依啐道:“是不是你的亲儿子,一点都不心疼。”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住洛踏石的手臂,满头青丝靠在洛踏石肩头,双颊粉嫩如花,微微笑着,不再言语。

洛有幸先去了林文远家,由于他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他的爹娘要求他今天下午务必把衣服洗干净,非是如此,所以洛有幸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闲逛,这让他心里一阵无趣。果然,从刚刚开始,天就阴沉起来,直到现在闷雷声响起,雨点突然就砸落下来,豆子般大小,开始还很稀疏,稍过一会便密集起来,泥土的气息和湿热的风包裹着洛有幸,他心里烦躁不已,撑开伞来,漫无目的地闲逛。此时洛有幸来到了村子的东头,雨下了有一会了,湿热逐渐被凉爽所代替。眼前是一扇古旧的石门,像是多少年来一直闲置在这里,村民管这里叫做东界,可是穿过了石门,依然还是小地,至于石门那头茫茫一片,也没人去过,想必是不能穿过的。值得注意的是,四周是一大片空旷的荒地,一扇小小的石门立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荒唐。洛有幸怔怔地走近观察这扇石门,雨水早已把石门上的尘土洗去,古老的纹路格外清楚,乍一看是一朵花,细长的叶片像几把宝剑,铮然出鞘,几朵花瓣盎然抬首,向着天空。洛有幸看着这雕花,像是被打动一般,头皮酥麻,鼻尖微酸,竟然落下泪来。几滴雨水乘了风斜着飞进伞下,打在他脸上,他忽然惊醒,摸着眼角,自言自语:“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哭了?是哪位前辈雕的花……真好看,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菖蒲花。”边上一声轻柔的声音传来。洛有幸大吃一惊,这种心思被别人看穿的感觉,令他有几分不舒服。他转过头去,声音飘来的地方站了一个女孩,年纪如他一般大。太过稚嫩稚嫩的脸庞以至于不能让人把她脸上的表情,同失神,落寞,孤寂,悲伤等感情联系在一起。女孩没有带雨伞,此刻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裳,雨滴凝聚了她前额的头发,零零散散的分为几撮,有几滴不偏不倚落在纤长的睫毛上,慢慢的,雨滴汇聚成一股,顺着额头流下,正好流向空洞无神的秀目。一切都是那么的轻柔,她闭上眼睛,抬起幼嫩小手,擦去雨水,复又睁开双微红的双眼,隐隐似有泪光涟涟,明媚得像湖水般。洛有幸心里有些闷气,感觉被对面的这个女孩挖走了心思,很是不自在。但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洛有幸还是撑着伞走向女孩。

“你是谁?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语罢洛有幸已走到女孩身边,把伞往边上一横,遮下不少雨滴。女孩缓缓转动秀目看向他,又缓缓地看向那石门。她讲话十分简洁,十分轻柔:“青琰,不知晓。”洛有幸感到奇怪,村中并无人家姓青,那么这位青琰姑娘又是从何而来,莫不是村外之人?遂发问:“我怎么就没听说过,村子里还有人姓‘青’的?你该不会来自村子外面吧?”青琰道:“从我记事起,便在这里了。”洛有幸半信半疑道:“那怎么从不曾听说过?快告诉我吧,你是不是外面的人呀?你怎么来到这里的?”青琰只是发呆,并不回话。“哎呀,我可要被你给急死了,好啊你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听呢。”说罢洛有幸撇一眼青琰,见她仍自发呆,心中生起一团无名之火,啐道:“你为什么不带伞呀,我可是一会就回去了,到时候得把你淋成个落汤鸡,哈哈哈。”洛有幸一幻想青琰淋成落汤鸡的模样,心里就得意起来。青琰开口道:“我喜欢雨。”洛有幸性子急,心想:给你打伞,你倒不乐意,那就别打了。遂把伞抽走,撇嘴道:“哼,喜欢雨,那就好好享受你的雨吧。”

“谢谢。”

“哼,小事一桩。”

“真的谢谢。”

“你真是个怪人,你和那个破布衣裳一样,你们都是怪人!”

“……”

洛有幸觉得好生无趣,看着淋在雨中的青琰,心生不忍,又把伞撑在两人中间,说道:“好啦,不逗你了,再淋下去要生病的。”青琰不讲话了,似乎不喜欢打伞一般,洛有幸隐隐发觉了这一点,更觉得奇怪了,心里直嘀咕:这姑娘开起玩笑来可比文远要像多了。

“本大侠可不是为了讨好你,是怕你生病才给你打伞的,现在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要在这站一会了,如果你不舒服”,洛有幸撇撇嘴,“就接着站雨地好了。”旁边并没有反应,洛有幸心里乐道:终于撑不下去了吧,嘿嘿。

雨势小了一些,迎面吹来凉爽的风,风中还捎带着无名花香,令洛有幸心神为之一爽。

“谢谢。”青琰缓缓脱口,声音柔软得像棉花。洛有幸始才觉醒,青琰的声音如此好听,给人舒服的感觉,就像被一团棉花包裹。不知道被天上的云彩包裹是什么感觉,应该要比棉花舒服,若是跟青琰的声音比起来,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呢?洛有幸心想着。

风中的花香更浓了,洛有幸终于分辨出来,原来这种香味,从一开始站在这里就有了,就在他的身边,而现在,四周的雨声小了许多,青琰的声音也淡去了,身边的花香也随之隐去,等洛有幸回过神来,周围已空无一人。

“真是怪事。”洛有幸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走到这里,周围是一片荒地,空空如也,前方一片朦胧,后面便是回家的路。洛有幸一通胡思乱想,自己心神模糊的走至此地,应是被那朦胧中的鬼怪所摄了心神,而那远处的雾气便是吃人的怪物,幸好自己醒的及时,要不是岂不骨头渣都不剩了。一念至此,他吓得浑身哆嗦,爹啊娘啊一阵大呼小叫,两步并作一步,往回一路飞奔。

天色阴沉,乌云已经散去一些,雨声几近消失,炊烟渐渐升起了,薄暮下男孩撑着伞,迈着飞快的步子,卷起一阵淡淡的清香,往家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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