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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色圣诞(一)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恶!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隔着被炙热的火光染得赤红的强化玻璃,可以看到一个因为过度恐惧,精神已经完全垮掉的扭曲面容“计划不是这样的——”

……

民选第一大中立票区,连宁市,研成机场。

镶嵌在航站楼主楼待客大厅发光墙面上的巨大CM电子屏上,显示的是希尔维兹时间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五点五十五分。

每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生活在拉文联邦的公民们,将迎来一个节日。他们会喜庆的在家里摆上一株微缩化的银荆树,并且在那仿佛鱼骨错节的树上装饰诸如彩灯彩球和人造雪花,然后再在晚餐的时候吃一顿烤鸡。晚上的时候小孩子们还能从父母手上获得一件礼物。

除此之外,还流传着白胡子老头会在当晚十二时许进屋行窃的都市传说,噢,对了,这个老头子还有还有一对戴着驯鹿角,替他开车的雌雄大盗夫妻当司机!

关于这个节日,诸如此类的传说还有很多,但是如果详细的追问下去,大多数人都会愕然的发现,他们明明已经为这个节日庆祝了那么久,可是却完全不知道这个过节的传统到底是怎么来的,只是单纯的知道,这个节日从旧时代一直延续到了现代。

当然了,如果硬是要追溯下去,也能隐隐约约的查到一些模糊的信息——诸如,也是和一个有着长胡子的老头有着这样和那样的关系。

可是这些事情对联邦的公民们来说,都只是一些微枝末节。人们谁都不会在意这个节日到底代表什么,也没有兴趣去研究节日历史背后的故事,他们只知道,从每一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开始,一直到下一年的一月二号,他们将迎来一年当中最长的自由假日。

只要是能够有假期,那么无论这个节日本身的由来有多么无聊,对几乎全年无休的联邦公民来说,都必然是最棒的节日。

总而言之,这是联邦除了新年之外,最盛大的节日。

因此,作为重要交通枢纽,也作为半商业半行政组织的机场运营管理会,在研成机场的布置上也是花足了心思。

各种各样的畅销商品,都从机场商店的货架上被取下,分配于安置在机场各个出入口最为显眼的位置进行促销活动。被装饰得极其有节日气氛的巨大银荆树,利用自身华丽的衣裳,配合着同样穿着布料稀少的店员们,用尽心思的从顾客荷包中榨出他们的最后一分钱。

而顾客们也甘之如饴的展现自己难得豪爽的一面,大解钱包,大肆购物,直到心满意足的离开。

研成机场内一片火热,营造出的节日气氛,浓郁得足矣让最不苟言笑的人,放下平日的矜持,在不经意间发自心底的会心一笑。

巨大的CM电子屏上,代表着读秒的电子点有力的跳跃着,每跳动闪烁一次,就代表时间愈发的接近十六点。

十六点,对于研成机场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

通常在每天的十六点,也就是下午四时许,这座旅客日常吞吐量在两百万左右的著名机场,都将正式进入最为繁忙的时间段。因为在四点至六点这短短的两个小时的区间内,研成机场将进行升降每日机次的三成。

在每天平均起降八百机次的机场当中,这短短的两小时中,将有接近两百四十架的飞机在研成机场起降。

而在今天这个特别的节日里,旅客的数量更是远远超出往日的规模。

一面看着营业额飚升,一面又发现投诉事件急长,运营管理会的当班主任痛并快乐着的准备向下属下达新一轮的指令。

十五点五十八分,七架大型客机的前轮,准时安全触碰到了研成机场的跑道,成功降落在研成机场。在它们沿着七条不同跑道准备进入装卸区的同时,另外七架装载满乘客的客机,也从装载区的另外一侧离开,等待进入起飞跑道。

十六点整,就在客机机长准备向乘客做起飞的祝词的同时,坐在飞机中的乘客们,猛的一震。而那些坐在空乘工作椅上还没来得及扣上安全带的空乘工作人员,则几乎全部都像被人用力猛的撞击了一下,狠狠的摔在飞机仓内的人形过道之上。

在轰鸣的警报声中,拨开从座位上方垂落下来的呼吸器,机内人们从半遮蔽的窗户看出去,望到的是犹如噩梦般的光景。

航站楼连通装卸区那原本二十八条登机桥,完全变成了金属垃圾,断成几截七零八落的从三楼高的地方跌落在楼底的地面上,冒着浓烈的黑烟。

装卸区里面冒着熊熊大火,卷着滚烫的火星不断的从开了洞的天幕向上窜。

至于远一点的航站主楼,则没有办法看得更清楚了,因为烟雾遮蔽了乘客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法再深入进去。可是有一点人们心里很清楚,那就是航站楼里面的人们恐怖都凶多吉少——因为在他们可以捕抓的视野里面,原本应该属于是航站楼的一处空间,已经消失,崩塌成了一地的瓦砾……

拖着行李箱,虽然一脸疲惫却又缀着满足的游客,将和站在出站闸门外举着电子版的亲朋好友相会,然后再成群结队的通过机场的右侧大门,进入候车室或者停车场,返回自己在连宁市的家。

又或者是提着公文包,急匆匆往停车场奔去,想尽快将手中文件交付到公司的销售人员。

亦可能是因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情而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但最终又忘情拥吻在一起的青年情侣。又或许是离别的恋人、亲人等等,等等。

航站楼里面,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光景才对,可是此时此刻,眼下的情景却连昔日的一点相似的影子都找不到。

理应人声鼎沸的待客大厅,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之后,只留下涂满漆黑与污红混杂而成浆液的墙壁与地板,还有那因为直接受到冲击而从十米高的天花板上摔下来的巨大电子荧幕。

青蓝色的电弧,时不时在变得污渍无比的地板上跳跃一下,像是在替那些断肢残腿的主人表达他们的不甘。可是回应它的,却只有那满地的玻璃碎渣因为高温之后被寒风瞬间吹袭,而发出的清脆断裂声。

当然了,世界不会如此的薄情。因为除了玻璃之外,还有那严格踩着华尔兹四三拍子节奏的爆炸声,在一旁迎合着它的不甘。

这是冲击波与强化玻璃两者共同奏响的共鸣协奏曲,而在这首波澜壮阔的舞曲当中,负责舞蹈部分的则是研成机场里那些搞不清楚现状的旅客们。

在场的许多群众,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身体是那么的脆弱;原来人类的脑袋直接砸在墙面上会发出那么不堪的干瘪声音;原来瞬间蒸发这种事情,不是在电影里面才会遇到;原来死亡……离开自己是那么的近,而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自己居然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力。

研成机场的爆炸,从待客大厅的首爆开始计算,一共历时了六秒不到的时间。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六秒之中,一共炸响了十八次。

研成机场航站楼的出入口几乎都被拆毁,七条民航机用的起落跑道也全部损毁无法使用。因为受到爆炸的波及,机场周边的仓库也开始陆续起火,火势在冬日的寒风中得到助长,大火开始向被困在跑道周边的十多架飞机蔓延而去。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的……”从属于自己在指挥塔最顶端的办公室往下鸟瞰,一直是男人的最大乐趣。可是今天,就在刚刚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让这个原本属于他一个人的乐园变成了火海,这个突然的剧变,令这个肩上挂着缀钉三枚四角星花,刚刚步入中年的男人,在第一时间就跨掉了。

并非说研成机场对于这个男人有多么的总要,也不是说在爆炸中死亡的众多旅客和工作人员令男人多么的内疚。而是因为男人在第一时间意识到,在这个平时安保级别就已经是AA级,今天临时上升到SS级的机场里面,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件,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事故发生的当下,那就只意味着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生意,这一次的爆炸物肯定是被人混在了他私人的交易货物当中。简而言之“被人利用了!”

男人的家势不简单,不然他也不可能在三十五岁的年纪就配上一级警督的肩章,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管辖研成机场油水那么充足的机构。

在瞬间的混乱之后,男人第一时间是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摸出自己的配枪,可是只刚刚来得及把保险拨开,就发现自己的手中一空,紧接着,太阳穴上抵住的是冰冷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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