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红杏见到柳春燕,心中暗暗有些吃惊,小姐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那么神情淡定,那么安详,难道她真的窥透了自己的秘密?可她真的不知道她的小姐,一夜之间已跨过生死的鸿沟!
午饭后,红杏正在刷锅,猛觉得心头一阵泛酸,想吐又吐不出,忽想起这个月没来那个了,心中一阵紧张,忙找到杨殿武,对他说:“我可能有孕了,你赶快想办法,要是被小姐晓得了怎么办?”
杨殿武也紧张起来,说:“那咋办?看来这里不能待了,近来,你那小姐说话就不阴不阳,多有看不起在下的意思,我也觉得配不上她,早打消那念头了!”
红杏说:“小姐不会有你那小肚鸡肠,只是今天我见她突然变得那么冷峻起来,冷峻得有点可怕!”
杨殿武说:“我早想离开这儿了,我觉得我还会干一番事业,在这里闷坏了!”
红杏着急地说:“你走了我咋办,我肚子头有你的孩子呀!”
杨殿武说:“那你就跟我走,我会娶你!”
红杏说:“那我去跟小姐说。”
杨殿武说:“说了还走的成吗?再说那事怎么说得出口?”
红杏说:“那咋办?总不能悄悄跑了不成?”
杨殿武说:“我有办法,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早动身。”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杨殿武找到红杏门前,红杏已收拾好一个小包。杨殿武拿出一封信,叫红杏放在屋里,走了几步,红杏忙回身跑到小姐的屋前跪下,深情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匆匆忙忙跟着杨殿武出了门。
二人转过山头,粗粗的喘了口气,忽见山头站着一个人,雾霭中飘飘欲仙,一条大狼狗静静的蹲在她的旁边,吐着舌头。正是柳春燕,二人忙跪下磕头不已!
柳春燕走下山坡,平静的说:“起来吧,我是来送行的!”
红杏哭诉着说:“小姐你就饶了我们吧,以后我做小,你做大娘,我服侍你一辈子!”
柳春燕说:“我倒没那么想,我受那田明山、王姑娘两口之托,还要把那‘填四川’小子带大成人,任重而道远,就不劳费那心思了。杨殿武也是个人才,你跟了他也不会吃亏的,我就祝你两口相亲相爱了!”
红杏哭着说:“我已怀上他的孩子了,没办法,不然我是不会离开小姐的,我知道小姐对我好,我一生也难以报答,只待下辈子再服侍小姐了!”
柳春燕平静的说:“咱们姊妹一场,也是个缘分,你有了孩子也是好事,如果以后生男就与我儿‘填四川’结为兄弟,如果生的是女,就与我儿结为夫妻吧。”说着取下手上的一对玉镯说:“你晓得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这对镯儿就送你们作为礼物吧,这里还有点碎银,聊作你们的盘缠,到了哪儿安下家来也定要通信儿。”
柳春燕拉起二人,又对杨殿武说:“军头一身本事也当寻个出路,不过以后做事也应当向田队长一样多为百姓着想,杀心不要太重,能不杀的尽量不杀,能少杀的尽量少杀,去吧!”
杨殿武躬身一揖道:“多谢嫂夫人教诲,那狼狗就留与嫂夫人看家护院了,请嫂夫人多加保重,殿武去了!”
那狼崽像听懂了话,围着柳春燕转了一圈,一下蹲坐下来。忽而竖起耳朵,警惕地低鸣起来。
二人刚要动身,忽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拨人马飞驰而来,原来那叶宝根在各码头渡口设防,一个月以来未见杨殿武踪影,一商量,料定杨殿武必定投了江北柳春燕,于是点了衙役捕快前来江北搜索。
杨殿武和狼崽立即跑上临近的山岗瞭望,渐近,见为首的正是叶知府公子叶宝根。柳春燕知大事不好,忙叫道:“你们二人赶紧走吧!”
那杨殿武见叶宝根领着周老八一班人马,知是来追捕自己的,不禁心头火起,骂一声:“这班小子背着粪篓满街窜——找死(屎)来了!”
红杏这时倒很冷静,对他说:“你不要当五台山上的和尚——横头横脑的,你在这里出现毕竟要连累柳姑娘,不如我们去把他们引开!”
柳春燕说:“不要背石头上山——硬吃亏!我看还是把殿武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证据的好。”
正说着,那狼崽早耐不住,一阵风似的向那拨人马冲了去。杨殿武见状,知已无法隐身,于是对柳春燕说:“你带红杏去躲了,我把他们引开去!”说完,也跟狼崽跑了出去。
红杏见状,急得大叫:“要死我跟你一起去,我也不活了!”
柳春燕把她死死地抱住,说:“你这去是背着蓑衣救火——惹火烧身!况你有孕在身,是跑不过他们的,不如为杨家留个种,再说本姑娘也需要你,你不能丢下我!”
红杏听罢,才一下瘫在柳春燕怀抱里。
那杨殿武追上狼狗,很快就与叶宝根的人马短兵相接。杨殿武一把柳叶刀舞得一阵风一般护住自己,只见刀光闪闪,兵器乒乓相碰,眼见十几人围着,杨殿武知不能取胜,只能边战边退,把他们引向静观方向,离柳春燕、红杏越远越好,就这样退了十几里。
那张山、李义都是暗中有交往的,只是瞎咋呼,不肯真正死战,只有那周老八不识好歹,为报命根子之仇,步步紧逼,趁着众人围攻之际,偷偷挺枪直刺杨殿武的腰际。杨殿武不及防,眼看要中枪,那狼狗直扑向前,一口咬住周老八的左臂,周老八“啊”地一声,枪尖着地,杨殿武一挥柳叶刀,刀尖直指周老八的咽喉,那一刻只需刀尖向前挺一寸,周老八便喉断气绝,可杨殿武想到这人已断子绝孙,成了废人,于心不忍,况刚才柳春燕已说了,能不不杀的尽量不杀,于是便收刀扎步,跳出圈外,继续北退。
渐渐退到三圣地带,怎奈叶宝根人多,杨殿武被逼进一处绝崖,他奋力杀伤了几个衙役,自己早已筋疲力尽了。眼见自己脱身不得,便对东南方一拜,说声:“美娟、巧儿,老杨陪你们来了!”说完转身对周老八说:“来来来,我以脑袋赔你一条命根子,你赚了!有种的,来拿吧!”
那周老八也学乖了,战战兢兢不敢向前。杨殿武说:“沒**了,留个心,我自个给你,咱互不相欠了!”说着就要横刀自刎,那狼狗眼尖,一口咬住他的袖子,死死拖住不肯松口。
叶宝根骑在马上“哈哈哈”大笑说:“姓杨的,我看你还不如你那条狗,你那狗都晓得叫你放下武器投降,来吧……”
他正要下马,忽听背后“嗖”的一箭,正中他的肩膀,他立即翻身落马,待张山、李义把他扶起来,他背后突然站起几十人,个个持枪横刀,怒目瞪眼,其中一人白衣白马,头上扎着白头巾,腰佩宝剑,飘飘然,威风凛凛的一员大将缓缓而至,光那气势就把叶宝根吓傻了,像神又像人,又不敢冒问,只是不住的磕头,喊:“将军饶命!”
那将军发话:“什么人敢在此杀人劫货?”
还是那张山灵性,上前一揖道:“误会误会,这是知府衙门叶公子在此缉拿逃犯,不不不,不是逃犯,是是是……”张山实在找不到适当的词。
那将军发话:“不是逃犯还在那里干啥?快滚!”
叶宝根听此话,知是不杀他们,如获大赦一样,连声:“是是是,我滚我滚!”说着,带着衙役一溜烟似的跑了。
待叶宝根一伙走远,那白衣人下马喊一声:“杨-军头!”杨殿武立即认出是自己的老上级洪宣,立即下拜道:“殿武拜谢将军救命之恩!”
洪宣道:“起来起来!莫来这一套,免了免了!”随着他拉过身边一人,说:“这位邓发厚你是认得到的,要感谢就感谢他!”杨殿武忙向邓发厚谢了,问:“你等如何得讯赶到此地的?”
邓发厚说:“自去年开了团年会后,就到贵州去联络各地会众反清复明,又由贵州到湖南,再到湖北,正好在湖北遇到洪祖师爷,即对他讲了田队长和王姑娘受迫害的情况,洪祖师爷即带人进川营救,不想到了重庆就听说田队长和王姑娘双双去世,待探明二人由柳春燕葬埋在江北,就在静观找到罗文生,由他带路来此,正好碰到你!”
说着,罗文生站出拜道:“参见军头!”
洪宣耐不住了,对杨-军头说:“快带我们去见柳姑娘吧!”
柳春燕正在屋里劝着红杏说:“凭殿武的武艺十几个人是近不得身的,或许已逃脱,你就宽宽心吧!”
红杏哭着说:“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肚子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爹呀!”
这时狼崽蹿了进来,二人见它浑身是血,都吓了一跳,以为凶多吉少!不禁一起抱着狼崽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马嘶人喧,二人知是知府的人马赶到,柳春燕到里屋拿了田明山的宝刀,红杏到厨房拿了把菜刀一起冲出门来,吼一声:“拼了!”
待站稳脚跟一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