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柳下白日哪里最繁华,那非朱雀大街为最。但到了夜晚,还是安流河畔独领风骚。
安流河畔小桥流水,画舫酒家烟雨行。而家祖庙就是座落在这样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
这日是天九二十三年深秋的一天,位于河畔路尽头的家祖庙广场外早早的就已经是人山人海,广场周围几个路口皆被围得水泄不通。
为何出现这幅画面呢?
因为今天就是整个有魔家每五年一次的血脉测试仪式。
这个仪式很重要,关乎着整个有魔家的传承。听说早在一个月前,有魔江源头的有魔主家就派人来到柳下,开始操办这件事情。一路上,你可以看见身着统一制服的家法堂执法队在各处巡逻的身影。不过这天最多的感受应该还是紧张与期待吧。
几乎这日整个柳下都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中。他们或许是在为整个有魔家期待,但更多还是来自自家孩子能否开启祖脉成为修士的紧张。
天际第一缕阳光刚照射下来,李枰就来找嫒。马车停在三步巷路口的柳树下,不一会儿后,整理好的嫒也出了家门。
今天嫒看上去很干练,花色长裤子,青衫长袖。不知是不是错觉。总之此时的嫒看上去很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却也是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李枰这样想着,像往常一样邀嫒上马车。这之间肯定也有诸如:“嫒昨夜睡得可好”之类的问候。
一路上,嫒沉默以对。李枰倒是试着找各种话题出来聊,但效果却都不怎么好。
李枰也是见怪不怪,心里还想着:“嫒又像以前一样了。”
左右秋风相伴,阳光随行,虽有点沉闷,但时间过得也快。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行驶到家祖庙广场。
还隔得老远,刚下马车的李枰嫒二人就见有人在向他们挥手打招呼。李枰定睛看去,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表情。
“嫒,你看,在叶雨旁边那个是邱义兄。我就说邱义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他对嫒说。
嫒好看的眉角微微跳动,但也没有过多表情。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走得进了,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开心冲过来一把抱住李枰的手。
是林叶雨。
“有几天没见到嫒了,听说嫒最近感冒,不知好点没有。”林叶雨对李枰旁边的嫒说道,同时抱着李枰的手越发地紧。
嫒看都没看林叶雨一眼,而是直接走到邱义身旁,也像林叶雨那样抱着邱义的手。
林叶雨自讨一个没趣,不在多言,之后拉着李枰往一边去说着悄悄话。
这时邱义却是叹了口气。
“说句实话,若不是已经可以确定是李枰,现在真的很难把他当成凶手来对待。”他对嫒轻轻的说道。
那边,李枰在与林叶雨温文尔雅的问候几句后,突然语气低沉的问道:
“邱义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呃!没有啊!”林叶雨一愣,接着似想到什么,脸露柔情。
“原来李郎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她这样想着,话不自觉的就多念叨了两句:“今天我早早就去找李郎,却没想到李郎有事已经出去了,只好一个人先来广场这边咯!而之后没多久就见邱义也来了,听他说才知道你去找嫒去了,之后就与他在这里一起等你们。”
“他说我去找嫒去了!”李枰邹起眉头,确认道。
说起这个,林叶雨还一脸幽怨。
“难道李郎不是去找嫒吗?刚才你们可是一起来哩!”
沉重的钟声开始响起,不知不觉中仪式就要快开始了。
此时的李枰却是突然感到烦躁无比。
“怎么啦?李郎”他虽没有过多显露,但林叶雨也是与他在一起有段时间了,自然当下就发现李枰的不对。
“没什么!可能近日没注意,也感染了点风寒。”李枰不自在道。
这时日已经到了秋收的时候,平时闲来无事的林叶雨也因此开始忙碌起来。因此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是早出晚归,有几次抽空去寻李枰的时候也没见到李枰人,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之前邱义失踪的事情。
这时,邱义却朝这边示意一下。似乎是在说,快要开始了,我们就先进去了此类意思。接着只见他拉着嫒就往广场内而去。
李枰眨眨眼睛,突然上前去叫住邱义。
“邱义兄,等一下。”
“李枰兄有事吗?”邱义微笑着转身过来,但却也是与李枰保持着一段距离。
“哦!倒也没什么事!”李枰温和一笑:“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邱义兄迟迟没有归家,让嫒可是担心了好久,这却是不该。”
邱义恍然一笑,脸露一丝无奈与隐藏极好的后怕神色道:
“说起这个却是有劳李枰兄这几天对嫒的照顾,安定夜那晚,出现点意外。直到今天我才赶回柳下。”
“哦”李枰脸露原来如此的神色,接着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与邱义道别,站在广场外看着邱义与嫒携手进去的背影。
林叶雨一脸奇怪的走到李枰身边。
“最近邱义有事情吗?”她问李枰。
此时李枰正低头沉思,却是没有回答。林叶雨又是问了几次。李枰这才反应过来。
“也就是一点小事而已,”李枰道:“叶雨还是先进去吧!这次测试可关乎着能否成为修士,可不能马虎大意。”
林叶雨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看,还是之后李枰又说了句:“我会在外面等你的”这才满脸柔情的跟着人流进入广场内。
此时家祖庙广场内分别多出了十二个入口,每个入口处都有放着一个黑色箱子还有一个家法堂的执事维持着秩序。
而广场外,随着仪式快要开始,来观礼的人越来越多,此时李枰都被挤到河畔边。
在这里根本就见不到广场内的情景,李枰也就没多呆在外面,而是回到马车上去。
河畔临水,一条石椅,一棵柳树,前面停着一辆马车。
李枰刚过来,车夫鑫年就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少爷,小心”老道地服侍李枰上车,他却是没有过多话语。刚才他自然也看见邱义,做为整件事情的实施者,他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看刚刚少爷与邱义融洽相聊的情景,也能明显猜到,对方根本就没把这件事与少爷联系在一起。来日方长,只有以后在找机会了。不过话说回来,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嫒小姐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少爷爱理不理,以少爷招女人爱的本事,想来即使不在对付邱义,成功也是早晚的事情。
车夫鑫年这样想着,心里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也就恢复过来。反倒是之后李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却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这时有对父子慌忙从马车外走过,想来是家住的比较远,来得有点迟。那年岁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不知为何惹得自家父亲不高兴,因此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与他父亲保持着一段距离。
李枰思考半天,却始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内心更加焦躁不安。这时刚好掀开窗帘透透气,见此一幕,脑海当中突然似乎有道雷霆劈下,一直想不通透的地方终于反应过来。
之后他重新回想一遍整件事,还有刚才与邱义交谈地点点滴滴。
“呵呵”李枰突然笑了起来。
“邱义兄防我可防得真深啊!都是普通人,与我保持的距离也太远了点吧。”他心里想着:“这么说来嫒应该早就见过邱义了,这几日与我也不过演戏而已。”
“哎”马车外正无事打量着周围情况的车夫鑫年突然听见马车内传来李枰的叹息声,以为自家少爷又为伤势的事情感到无奈。本不想多言,但却也要把自己少爷车夫之外心腹手下的身份做到位。所以很合时宜的开口问道:
“少爷为何而叹?”
李枰无奈道:“鑫年啊鑫年,看样子我们呆在柳下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鑫年又问:“这却不知为何?”
这下李枰却是没有回答,而是在沉默一会儿后马车内才传出他的声音。
“鑫年,你觉得我这邱义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中二少年而已”鑫年差点就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不过想道这个时候自家少爷突然问自己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肯定另有深意,却又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他思考一会儿后才试着道:“朝气蓬勃,为人义气。”
对于这个评价,马车内的李枰没有说什么。似乎此时李枰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柳枝舞动,河水幽幽。这次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快过去后李枰才幽幽而道:“这次却是我们小看我这邱义兄了。”他叹口气后接着又道:“其实早在几日前你向我汇报那杨大郎一家被杀,船屋被烧一事我就感到一丝不对劲,若是江湖悍匪报仇拼杀,杀了那杨大郎一家后做为战利品的船屋想来想去也不应该会被烧掉,即使自己不用,拿去卖也能值不少钱,可偏偏结果就是被烧掉了。之后又从船屋遗迹中找到邱义破碎未烧完的衣角,虽还是奇怪,但也只把他推论成江湖黑吃黑中的无辜受害者”
“当时为何这样猜想?”李枰问。
鑫年:“邱义年弱,就连柳下都没离开过。若遇见那种情况自然九死一生。”
李枰:“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之后我也没在这上面多追究,可直到今天我再次见他,这才恍然大悟。”
鑫年:“少爷,这如何说起?”
李枰:“刚才我特意与他相聊几句,那是因为我发现我这邱义兄与之前变得很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却一直说不上来,我本以为是在那次意外中大难不死,有所成长。但直到刚才才想明白,这家伙几日不见,身上却是多了点隐而不发的杀气。”说到这里,李枰停顿一下道:
“你说,我们是不是小看他了。”
“如此说来,的确是小看他了。”鑫年点点头附和道。
李枰:“鑫年,我敢肯定,杨大郎一家在死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鑫年一愣,接着也开始重视起来。
“少爷的意思是……”他问道。
“对,杨大郎一家是邱义所杀。”李枰道:“就像我们一样,小看他是一个年弱少年,不懂世事。”
鑫年沉默,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推断。
“不过先不管杨大郎一家是不是被邱义所杀,这又与我们不能在柳下继续待下去有什么关系呢?”鑫年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了,”李枰道:“若是杨大郎一家是邱义所杀,那这之后的时间他又是去到哪里?而且今天却是能赶上这血脉测试,还有他又从何知道早晨我是去接嫒去了?”
鑫年:“少爷的意思是,邱义其实早就回到柳下,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有和嫒小姐取得联系。”
李枰点点头补充道:“而且我敢肯定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李枰:“不仅他知道,就连嫒也知道,这几天嫒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宽我心而已。”
“所以说,这柳下是呆不下去了。”李枰叹道: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