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枰从三步巷里出来,此时已经有辆马车在外面候着。
他走到马车外,一名看上精干的中年男子连忙下来为他掀开车帘,同时还不忘伸手挡住车顶,嘴上说着:
“少爷小心”之类的话语。
柳下最是多柳树,在三步巷入口就有一株。黄昏的风轻拂着柳枝,不知不觉中夜已黑。
李枰坐在马车内,从车窗那里盯着三步巷深处看了一会儿后,无声叹息一声。吩咐一声,马车缓缓离开这里。
在马车快要到朱雀大街的时候李枰突然问起外边的车夫。
“鑫年,这边可有什么异动?”
“回少爷的话,已经派人时时盯着,嫒小姐那边并无奇怪之处。”
“先继续盯着吧,但却也不能苦了下面的弟兄们。这事你记得去办就好,若是钱财不够了,先去有钱殿预支一点先用着。”
“是,少爷。”
李枰点点头,也不在说话,接下来一路无事,回到自己在北城租住的小院里。
第二日清晨,早早的就有人敲响嫒家的门。开门出来的嫒眼睛有点红肿。
在外面候着的李枰见此脸上全是心疼之色。说着诸如:邱义兄没准今天自己就回来,让嫒不要多心这样的安慰话。之后两人一起又往柳下各个区域去寻人。
在寻人的时候李枰可谓卖足力气,下足功夫。若是不知情,真的很难想象出他就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
一日无果,第二日与嫒相见的时候,他拿出一叠纸出来。
今日的嫒看上去则要好少不少。至少眼睛已经不再红肿了,不过就是脸色苍白显憔悴。看了让人怜惜。
“这是什么?”嫒拿过一张纸的同时问李枰。
“寻人启事。”李枰道:“上面有邱义兄的画像。这样若是有人看见过邱义兄,肯定会告诉我们,总比像现在这样盲目寻找要好!再说,也许还能让邱义兄自己看到,要是他看见嫒为他如此担心,肯定就会自己回来了。”
“这上面的画像都是你画的吗?”嫒看着宣纸上与邱义一模一样的画像,语气有点感动的意味在里面。
“呵!应该还像邱义兄吧!”李枰答非所问,不过却是默认了。
嫒:“谢谢”
画那么多应该整晚都没睡吧!她想着却没在多说什么。只是之后在寻找过程中与李枰的对话变得要频繁一点。
对此,李枰脸上不动声色,只管更加卖力寻找就是。但心下却是已经欣喜不已。
“这算是个好兆头。”他想着。见安流河畔又有几人行来,连忙带上宣纸,上前询问。
第三日,此时的嫒双目空洞,在出去寻找的过程中常常发起呆来。有时李枰甚至还看见她发呆的同时有泪水流下来。
第四日,李枰一脸沉重的告知嫒一个坏消息。他从他表兄那里得来消息,就在安定夜那天,柳下这带出了名的悍匪杨大朗一家被人所杀,所居住的船屋更是被烧。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在那一夜,有人见杨大郎兄弟俩悄悄跟追过邱义,而且……
“而且什么?”嫒的声音充满压抑不住的悸动。
“去家法堂后你就知道了。”李枰面有不忍的道。
之后一路上,嫒绷着一张脸,憔悴的身体让人怀疑她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当在家法堂看见执事取出那块残破衣角的时候,嫒似乎终于忍不住,这几天来埋藏在心底的压抑全部爆发出来。
她愣愣的拿着那块衣角看了半天,之后无声哭泣。
“这是义哥那天穿出去的衣服”当时她说。
李枰想上去安慰她一下,嫒却已经晕过去。他连忙上去扶住嫒。
之后找来大夫看过之后,说是劳累加上精神受刺激。吩咐回家后一定要好好调养。
李枰无声叹息一声,叫来马车把嫒送回家去。在快要到三步巷路口的时候,嫒醒了过来。
马车停在路口那株柳树下,嫒苍白着脸一路沉默走在前。
在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没在像以前那样客套的赶李枰走。但这次李枰却是很君子的开口嘱咐嫒。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多想。邱义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诸如种种,一翻关切。却是没有要乘虚而入,进嫒家的意思。
最后,李枰对嫒微微一笑。
“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不是吗?嫒”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这时,嫒却是一把抓住他的手。
就在这一刻,虽已快到深秋,但当时李枰肯定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嫒只是轻轻的说:“谢谢”
李枰脸露柔情:
“只要嫒能好好的,一切都值得。”
柳树下,马车缓缓而去。
嫒把门关上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总算要结束了,”她这样想着,当下愉悦的去洗菜为自家义哥做好吃的去。
“话说回来,后天就是血脉测试的日子了。”
……
这是血脉测试的前一天晚上。今夜的明月很圆。李枰独自站在院子里。
在那天去过家法堂后嫒就没在去寻找邱义。之后整整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天。李枰过去几次看望她,但每次都只隔门听音就被打发走。
嫒只是说:“想一个人静静。”
直到这天中午,李枰再次去探望的时候才看见嫒,不过他也只是关切几句后就体贴的走了。因为当时嫒看上去真的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
回来后李枰就一直站在院子里发呆,直到现在明月高挂。
车夫鑫年走了进来。他轻唤一声李枰。
“少爷。”
“是鑫年啊”李枰一愣,回过神来。
“查得怎么样?”他问。
“回少爷,安定夜那晚,与杨大郎有仇怨的一伙匪徒的确行动可疑。”
听完,李枰沉默,一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他又才开口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叫鑫年的车夫在后面思考一阵后道:“邱义多半是已经死了,不过即使他没死,嫒小姐那边也不会把少爷和这件事再联系起来。”说到这里鑫年就没在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这已经够了。
李枰目的之所在终究是想要嫒心甘情愿的与他双休。若不是发现嫒对自己哥哥邱义的感情不一般,李枰也不会出手对付邱义。
换做是其他人,他都有那个自信不输于任何男子,能先得美人心。但偏偏在调查以后知道邱义与嫒相依为命长大,情况很特殊。
不过说来说去,终究还是那门双休功法太过于严苛,稍有不慎就危险无比,要不也不会那么麻烦。
李枰望月长叹一声。
“这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