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阳,寡人也是不得已,小敏必须回樗元宫!”赢政在车中安慰脸色冰冷的阿犁。阿犁生着闷气,扭头不理赢政。
“寡人真是太惯着你了!”赢政声音转硬,但见阿犁眼圈红红的又终硬不起心肠。“好了,寡人找机会和华阳太后商量,把小敏和子高都接到殷阳宫总行了吧?”
阿犁大喜:“真的?”子高是赵夫人所生的公子,尚在襁褓中,阿犁因为惦记赵夫人所托,对他总是牵肠挂肚。
“你这个死丫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寡人!寡人可告诉你,如果小敏和子高真过来,不许你总顾着他们不理寡人啊!”赢政点点阿犁的鼻子,见阿犁笑得开心也高兴起来。
“大王,昌文君府到了!”赵高在车帘边低语。
赢政正正脸色,由赵高扶着下车。“芷阳小心些!”赵高正要抬手扶阿犁,却骇然看见赢政一脸宠溺地亲自扶下阿犁。赵高赶紧躬到,心里犁的是了量,赢政犁是在心了的,犁宫都不昌文君府守卫森严,赢政早朝刚接见了赵国储君赵嘉,晚上出于外交礼节宴请赵国使臣于昌文君府一聚。这赵嘉这次到秦国,一来是对亲政的秦王表示祝贺,另外也是借秦国权力交接之时一探朝堂虚实。
“赵国公子嘉感谢大王的盛情款待!”赵嘉举杯殷切看向赢政,心中却异常不满。一个当日邯郸街头的质子摆什么谱,居然不在章宴赢政淡淡举杯,也没怎么正眼看赵嘉。赢政清楚记得赵嘉的祖王是对待的,当日邯郸也赵国王室的“照顾”啊。要不是阿犁希望看看名动六国的美人洛熙,秦王没见赵嘉。
赵嘉有些讪讪的,一眼看见秦王身边的阿犁长得颇为灵动,不禁多看了几眼。赢政一眼瞅见,更加不悦,冷冷哼了一声。阿犁也觉得这赵国使臣的眼光让人感觉很不舒适,低下头,觉得很不自在。
突然一阵悦耳的琴声响起,众人才惊觉在敬酒期间,一个白衣胜雪的美人已经抱琴款款走入正厅。顿时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盯着这个美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洛熙已经习惯了这种惊艳的表情,淡淡一笑,款款坐下,玉指轻拨,又是一阵如流水般潺潺的清丽乐曲响起。阿犁目不转睛地看着洛熙,觉得她简直快比魏夫人都漂亮了。
昌文君因大王在面前也不敢多看美人,虽在宫里见惯了美人,但这个洛熙的美貌的确惊人,只是若论姿色恐怕只能说与眼前的;阳各有千秋而已。阿犁因身上的异族血统看上去多了分张扬的娇艳,而这洛熙看上去则含蓄温文许多。
洛熙目光流转,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被她的秋波——点到。公子嘉简直无法呼吸,当初他曾在邯郸求见洛熙,不想自己以储君的身份仍然被拒。今日在咸阳终于一睹芳容,赵嘉觉得洛熙不鬼绝色之。
洛熙用目光扫视所有的客人,突然发现秦王身边坐着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那个美人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那双纯净的绿色眼睛让洛熙想起另一双蓝色的眼睛。那个薄情人,赵国一别后居然不顾自己,但为了他自己追到了秦国,故意放出风声却仍不见他来见。心中,拨,秦国。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释。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洛熙歌声甜美,那眼中的轻愁配着哀婉的乐曲分外撩人心弦。
阿犁撑住脑袋沉醉在洛熙的歌声中。赢政淡淡转头,看到阿犁专注的目光,心中暗笑,在案几下伸手轻轻拉起阿犁的手。阿犁一愣,看到大王略带调侃的目光。“舍得看寡人了?”赢政笑话阿犁。阿犁脸一红,却仍忍不住看向洛熙。
“她好漂亮!”阿犁轻叹。
“再漂亮也比不上寡人的芷阳!”赢政手一用力,把阿犁搂进怀里。阿犁的脸红透了,略一挣扎,听得铃铠轻响。
洛熙一震,抬头看向阿犁,突然想起冒顿告诉自己来中原是为了寻找妹妹一个绿色眼眸、手戴铃铛的妹妹。原来那薄情郎的妹妹竟是秦王的宠姬?洛熙略仔细地打量阿犁,嘴角浮现出淡淡的酒窝。冒顿,我看你会不会来看我!
那仍然在。到铺子,看着这对老夫妇一脸默契的样子心里黯然,要了两个烧饼坐在。
阿犁带着泣颜的笑容如此揪动蒙恬的心,蒙恬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到大王身边,也知道无论自己心里多么渴望,其实永远都不可能再拥有阿犁。甚至连想到这些,蒙恬都觉得是对大王的不忠。
蒙恬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空中闪烁的星星,觉得自己的心空荡荡的。
“公子在思念自己的恋人?”
蒙恬一惊,抬眼发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临桌闷闷地喝着酒。这个男子貌不惊人却气度非凡,蒙恬身为将门之子,一眼就看出眼前此人习武,他手心的茧子就说明他也是一个惯用刀剑的人。
“我没有恶意,随便问问!”那人淡然一笑,想起日前在此地碰到的绿眸男孩就觉得心里烦乱,也叹了口气,“其实这世间最伤人的不是刀剑而是情。一个人若能无情无欲则必然是一个大有成就之辈啊!”
蒙恬顿起知己之感,转头定定看向那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打量了蒙恬一眼,觉得自己非常喜欢这青年的目光——执着而聪慧的目光。“老夫是过来人,所以能略知一二。”
蒙恬并不善于和陌生人言谈,显得有些拘谨。那中年男子一笑,坐到蒙恬身边“年轻人,如果喜欢她就直接和她说,否则追悔莫及啊!”
蒙恬脸色一黯:“有时就算彼此知道心意,却相逢不能相认!”那男子深思地看了蒙恬一眼:“这的确伤人!”突然听得铃声,那男子从怀中摸出一个铃档。蒙恬大震,不可置信地瞪着男子手中的铃档,那和阿犁银镯上的铃档一模一样!
“我自幼习武,立志保家卫国,结果却连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年轻人,你还算幸运,至少知道心上人现在如何,还能看见她,但是我却不知道我最心爱的人是生是死!”中年男子目光哀婉。
“老先生,恕在下冒昧,请问这铃铛您是从何处来的?”蒙恬面色。
“这是我夫人留给我的遗物。她自幼带着一副铃铛,走的时候只留下了这个铃铛。”中年男子也严肃起来,“怎么,你见过类似的铃铛我,着这铃铛阿犁?蒙恬心里一惊,但是沉稳的个性使他字斟句酌道:“我曾经见过一个姑娘手中戴着铃铛,不过那个姑娘的年岁不会超过十”
那男子眼光锐利,“我前日在此见过一个戴着铃铛、长相颇似我夫人的小男孩,但是天色暗淡也没有看清。据我夫人说,这铃铛是她父亲亲手做的,是独一无二之物。”
蒙恬想起阿犁曾经到过东市,心下更惊,难道这个男人是阿犁的“请恕在下冒昧,您的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十七年前。”那男子淡淡道。
蒙恬算了算时间,阿犁今年十五岁,这个男人不可能是她父亲,但是这个男人口中的夫人可能是阿犁的母亲。蒙恬心里踌,知道恐怕涉及到他人的私密,所以也不便再问。
“小兄弟,你认识那个戴着铃铛的孩子吗?”那男子急切道。
“只是一面之缘!”蒙恬觉得阿犁的身世对他和阿犁而言已不再重要。阿犁和蒙恬可谓无话不说,但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她的身世,可能她有难言之隐也未必。蒙恬决定不再触碰这个话题。那中年男子眼光一黯:“小梅,我终还是负了你!”
蒙恬心里也不是很好受,感觉时光荏苒,但是相同的心伤却是一再重复。蒙恬眼光略往下,突然发现那男子的左手臂总是保持一个固定的弧度弯曲着,看着似乎受过重伤。蒙恬心里一突,突然想起这几日赵国公子在咸阳,而赵国名将李牧就是左臂有旧伤的将领。
李牧见蒙恬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的左臂,心里也是一惊,心忖可能遇到了军中之人。李牧赶紧喝干了碗中酒:“谢了小兄弟,陪着老夫闲话许久!”
“您放心,秦军中认得您的人并不多。”蒙恬淡淡一笑。李牧是名动诸国的大将,当年大败匈奴,近两年在燕国攻城掠地都是战法精当,让蒙恬仰慕许久。能够在咸阳街头遇到李牧,蒙恬觉得很荣幸。虽然对于秦军而言,能在咸阳捕杀李牧是上策,但是在蒙恬心中,将军之间只能是在对阵中一决生死,蒙恬绝对不会辱没他对“武道”的理解。
李牧一愣,看向蒙恬的眼睛精光闪烁:“你认得我?”
“李将军放心,蒙恬不屑做告密之徒。”
“蒙武是你什么人?”李牧沉声道。
“正是家父。”
李牧一惊,却见蒙恬气度沉稳,而且坦诚自己的身份,便缓缓回坐:“蒙家公子果然不凡!”
“李将军孤身犯险,这份气度也非常人能及!”蒙恬淡淡一笑。
“好!老夫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再拿酒来!”李牧豪气冲天。
一时间这一老一少开始探讨军法,谈得颇为高兴。酒过三巡,李牧又拿出那个铃铛把玩,见蒙恬注意,苦笑道:“小梅是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她的父亲是我李家的匠人,因此我们从小认得。等到小梅成年我就娶了她,可惜因小梅身份不高,母亲不允许小梅为正,我无奈之下只得又娶了赵国宗室贵族之女为正妻。”李牧喝了口闷酒。
蒙恬心里也闷闷的,想起阿犁被迫离开蒙府,不禁暗中握紧了拳头。
“我奉惠王之命值守雁门防御匈奴,小梅也跟着我于军前。数年风霜雪雨她从无怨言,我夫妻情谊浓浓。但是惠王听信谗言,认为我固守雁门不出门迎敌是畏惧匈奴,命我回邯郸。因军令急召,小梅无法与我同行,略后了一些,不想竟被匈奴掳掠。十多年了,饶是我击溃了匈奴兵马,但是我最深爱的女人却生死不明!”李牧又是一口闷酒,脸上悲1愤。
匈奴?蒙恬想起阿犁的异族血统,心下有些怀疑阿犁的生母就是李牧的妻子。但是如果李牧知道阿犁是自己妻子被辱后生下的孩子又于事何补?蒙恬咬紧牙关,决定不告诉李牧阿犁的事。
“蒙恬,你还年轻,慢慢你会明白世间有太多无奈之事!我们男人总是雄心万丈,但是无论我们今后能够变得多强,却也并非有能力兑现自己的每个承诺!有些情注定要成为心中深藏的痛,有些人我们注定要辜负。如果你现在也心中有痛,就想办法忘了她吧,不要自己!李牧深深。
“如果能够轻易淡忘,何来心痛!”蒙恬脸色黯淡。
李牧拍了拍蒙恬的肩膀:“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些!”李牧抬头看看天色,“夜也深了,老夫该走了。蒙恬,若有朝一日你我战场,不会。李牧现。
“彼此彼此!”蒙恬也起身,目光恬淡。
李牧一笑:“秦国人才辈出,老夫回去要更勤加操练啊!”
“李将军,愿您能早日与夫人相见!”蒙恬听阿犁说过母亲已经,但是希总。
李牧眼中感慨:“谢谢你,蒙恬这个名字我会记住的!”
“能成为一代名将铭记的人,蒙恬深感荣幸!”
夏夜的星空分外璀璨,蒙恬望着李牧的背影,心里感慨。无论男人多强,可能都会有自己无法承担的诺言。李牧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即使他是名动匈奴和七国的名将又如何?自己也曾经许诺要照顾阿犁一辈子,但是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深陷宫中,却无能为力。阿犁,我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