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邦平静地望着天空中的雷霆,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拖着重伤累累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圣塔。
片刻后,端木舒已经与后面的部队拉开一大截,再看看圣塔处天空中的雷霆,不禁松了一口气。
九层圣塔处,最后的吟唱已然完成,楼兰神女和陆镇邦怔怔的看着宛如白昼的夜空,相望一眼,似已千年,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
一瞬永恒的宁静。
下一刻,接天引地的雷霆宛如神祗的惩罚,降临人间!
轰!方圆十里尽数化作雷霆火海,将剩余的银骑淹没其中,端木舒骇然的看着身后末日的景象,疯狂的催动身下战马狂奔,气浪来临,端木舒被远远抛出百丈,战马在气浪和碎石中四分五裂,连悲鸣都未曾传出。
端木舒落在雪地上,不敢有一丝迟疑,忍着断骨剧痛,飞速逃离了此地。
雷霆中央的圣塔,此时也化作了一片废墟火海。
熊熊烈火,仿佛最后的坚持,大雪落下,染上一层哀伤的圣洁。
……
曾经的楼兰皇宫中,金碧辉煌,蜡烛曳曳,为深夜染上一层金黄。端木舒坐于床上,神情痛苦,虽有御医的医治,但断骨之痛岂是如此轻易便能消除的。
风吹来,蜡烛的光摇摆不定,端木舒的心中忽的有些冷。
门口处,缓步走来一人,身形潇洒,妖冶到极致的容颜中透出一股执掌苍穹的气魄,桀骜不羁。并没有丝毫刻意,红袍白发,右手附于背后,就这么单纯地走着,但却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帝王。
端木舒看着来人,也不禁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凡人遇到了真正的帝王一般,心中惶恐不安。
端木舒忍着疼痛,下床行礼道:“不知大人深夜贵临此地,有何赐教?”
北辉压根就没有瞧向端木舒,四下打量着,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
端木舒心中恨恨,但眼下对方占据主动,而且也并不知道对方此行目的,只得忍道:“不知北辉大人有何贵干?”
北辉似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端木舒,“你以为我精灵族的人情不需要还么?”声音淡淡,不含一丝情感,冰冷的像是一块在冬天里冻了一季的铁块。
端木舒紧皱眉头,“眼下我天狼国刚击败楼兰不久,百废待兴,实在没有余力偿还大人的人情。数年后等我天狼国站稳脚跟,老夫必十倍偿还,还请大人宽限。”
“不用了,本来我也未曾打算今日收回。”
端木舒大喜过望,“谢大人,几年后,老夫必定不食言,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北辉忽的笑了,冷冷的笑,“誓言?你遵守过誓言么?”话音未落,端木舒心中大感不妙,正要高呼喊人,却见眼前的景物陡然倾斜了,旋转间,看到了自己如泉涌般喷血的脖颈。一世枭雄,在自己想象的世界中与陆镇邦斗了一辈子,然回过头来,却发现在他人眼中竟是如同儿戏一般。一切功名利禄,步步心机,尔虞我诈,此时尽皆化作一抔黄土,实在是讽刺至极。端木舒嘴角浮着一丝嘲笑,嘲笑着自己,也嘲笑着这戏谑玩弄的命运,就这么的,缓缓合上了双眼,不知带着怎样的心情,悔恨?愧疚?释怀?冷漠?随着意识的模糊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朦胧间,精灵神北辉的声音传来,“我要的报酬,是整个天下,你,还得起么?”
门外,渊烈恭谨立于台阶前,看到精灵神北辉从房中出来,行礼道:“禀精灵神,渊厉那边的兽灵血阵已经快接近尾声了,阵成之后,便能唤出我族上古异兽幽冥古兽,这样我方的胜机又会大上一分。”
北辉微微点头,“此事做的不错,告诉渊厉,行事一定要谨慎,避免被人族发现。我精灵族刚从雪山底部迁徙出来,虚弱不堪,还需缓慢积蓄实力,现阶段先将天狼国作为前哨,待时机成熟,我精灵族便一举攻陷九州,恢复我族上古之荣耀!”北辉张开双臂,红色的大袖垂落,带着狷狂,带着肯定说道。
渊烈性格沉稳,但此刻听到精灵神北辉的豪言壮语也不禁身形颤抖,单膝跪地,“渊烈愿追随精灵神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同光复我族昔日荣耀!”
北辉搀起渊烈,渊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禀大人,最近荒州境内的道真派弟子大幅增加,像是有目的的在寻找什么,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风吹草动,不知此事作何处理?”
北辉沉思片刻,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与道真派硬碰硬乃是下下策,不仅会提前暴露我族,而且会导致不必要的死伤,得不偿失。此事,我会动用祖神秘术屏蔽天机,让他们如无头苍蝇般乱撞,虽然时间有限,但几年的时间也足以使得我们精灵族发展壮大,夺回天下。”
……
白云悠悠,风雪悠悠,仿佛离巢的鸟儿想要寻找那早已毁灭的枝头,奋力的飞着,飞着,直至耗尽最后的一分力气,坠落天空。没到膝盖的积雪使得天阳步履维艰,一路行来,昼夜不停,跌跌撞撞了许多次。迎着风雪,举目茫然,天阳的精神已经恍惚了,但却没有倒下,只凭着一股意志不断前进着。视野尽处,是一片焦黑的废墟。
蹒跚着,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天阳终于来到了昔日的楼兰圣塔处。废墟的大部分都被积雪所覆盖,偶尔露出的黑色砖石也是残破不堪,更多的是黑色的砖粉碎石,想来是被雷电劈过所致。
天阳挖了三天三夜,已然油尽灯枯,双手被磨的稀烂,某几处更是露出森然的白骨,被漆黑的砖粉所覆盖,混着红色的鲜血流到雪地上,一片触目惊心。
一点毫微亮光闪过,天阳手上骤然快了几分。入目处,是一截碎裂的剑柄,剑柄上还有一寸的剑刃,天阳认出这便是陆镇邦所携带佩剑的剑柄。长久以来的不愿相信和欺骗,此刻终于被揭穿,没有嘲讽,有的,只是一丝惨淡的哀凉。哭声伴着纷飞的大雪,被撕碎在寒风中。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天阳躺在地上,溃烂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截剑柄,仰望着冰冷的夜,那里,是一片明月高挂,也是心死的凄凉。废墟中央,有异芒闪过。
天阳站起身来,扶着断壁残垣,来到了废墟中央。地面上,是一座古老沧桑的黑色石碑露出头来,折射着月光,冷冷的望着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