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八苦飘零(2)
89
夜色来临,四周树木丛生,黑黝黝一片。何紫儿拿着一个布口袋,走出家门,想去邻居家借粮。到谁家去呢?犹疑了半天,何紫儿起身向左边走去。
虽然是邻居,但不像在辽州一样,门挨着门,窗户啊对着窗户,家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邻居家炒什么菜都能闻得见,做什么饭都能猜得出。
可是这儿,每家相邻至少二百米,而且房屋都掩映在高大茂密的树林中间,去串个门就很不容易。
何紫儿抹黑走到左边的人家,她屏住呼吸,让心跳平静下来。
砰砰砰,她轻轻敲了三下。
门里传来狗吠声,何紫儿吓得退后的两步。狗对着门缝往外咬。咬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前来开门。
何紫儿壮着胆复又走上前,又敲了三下门。
谁呀?粗声大气不耐烦的声音。
终于有人开门了。开门的是一个小伙子,二十岁左右模样。
何紫儿深深鞠了一躬:黑夜打扰,不好意思哦。
小伙子看见面前是个文弱的小娘子,声音软和了下去:
什么事?
黄狗见主人开门,冲着主人直摇尾巴,看见何紫儿,却又重新张狂起来,对着何紫儿上蹿下跳,汪汪汪汪汪汪
何紫儿吓得一个劲后撤,惊恐地说:狗,狗!
那年轻人看见何紫儿如此怕狗,就想戏弄一下何紫儿:阿黄,去。
黄狗听到命令,一下子直奔何紫儿扑去,眼见到那狗嘴就要咬上何紫儿的胳膊了,一个老者一声断喝:阿黄,回来!
何紫儿面前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他呵斥这小伙子:阿里炫,没个正行!也不怕吓着人家小娘子!
阿里炫冲何紫儿咧咧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别怕,跟你闹着玩呢。
何紫儿心儿被狗吓得悬在嗓眼,见此刻没有了危险,就勉强笑笑:不碍事的,是我太胆小。
老者问何紫儿:小娘子面生得很呢?
何紫儿说:阿郎,我是新搬来的。
老者:难怪不认识呢。小娘子有何事情?
何紫儿面露难色:阿郎,我想,我想借点粮食。
老者和悦的脸色一下子收回了:粮食?这年月的,缺的就是粮食啊。
何紫儿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初来乍到,也没带什么盘缠,我爹爹又生病了,所以,所以......
老者冷冷的说道:我们家里正好也没有粮食了,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阿里炫看看老者:爹爹,今天不是.....
老者打断阿里炫的话,对何紫儿说:小娘子,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说着,就要关门。何紫儿只好转身走开。
看着何紫儿远去的身影,阿里炫对老者说:爹爹,家里明明有粮食!
老者打断阿里炫的话:日子才安稳几天!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得啦!
阿里炫不吭声了。他想起了他娘那张菜紫色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腿,像小锅一样的肚子。去年,这里山洪暴发,庄稼全部被淹,她的娘亲活活被饿死。从那以后,他的爹爹眼里就只有粮食了。谁要想从他家里拿走一粒粮食,绝对没门!
何紫儿难过地眼泪婆娑,可她的肚子却在不争气的咕咕噜噜的。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啊,爹爹身体虚弱,更需要吃点东西啊。
想到这里,何紫儿越过家门,向右边邻居走去。
何紫儿来到右边邻居间,透过柴们往里看,只见两间茅草屋,中间是一个巴掌大的厨房。她晃了晃柴门,喊道:有人么?有人么?
过了片刻,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对着门口喊:谁呀?
何紫儿怯怯地说:娘子,是我!
中年妇女走过来,看看何紫儿:你是哪里来的小娘子?
何紫儿细声说道:娘子,我是您左边的邻居,刚来没几天。
中年妇女满脸热情:奥,是邻居啊,快进来。
中年妇女打开了柴门,把紫儿迎进了院子。
何紫儿打量着她,只见她中等身材,皮肤白白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汉人。
中年妇女问道:小娘子,你这么晚过来有事情么?
何紫儿看看中年妇女身上破旧的衣裳,不好意思开口,嘴里支吾了半天。
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跑过来:娘亲,你快进来,我害怕。
何紫儿看看小女孩,开口说:我,我,我想来借点粮食。
中年妇女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瞒小娘子,我们家也没有粮食了。这不,你跟我来,看看缸底还能掏出点不?
何紫儿不好意思地跟着她来到堂屋,看见门后有一个大缸。
中年妇女对何紫儿说:小娘子,你自己伸手进去试试,如果有,你都拿走。
何紫儿走到缸前,把手伸了进去,一直伸到缸底,在缸边,她的手触到了一小堆小米。
何紫儿用手而往外掏,掏了十几把,才聚集不到半碗。
中年妇女不好意思的说:就这么的点了,你拿去熬点稀饭喝吧。
何紫儿不好意思地放下碗:你们就这点粮食了,我拿走了,你们明天吃什么?
中年妇女说:明天再说明天的话吧,苍天饿不死瞎鹰。
何紫儿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感谢你们啊。
中年妇女说:既然是邻居了,以后免不了有麻烦你们的时候,远亲不如近邻么。你以后叫我吉婶就行了,小女名叫阿那美。
何紫儿冲她们深鞠一躬,把半碗小米倒进布口袋,离开了。
90
大牢刑讯室里,路豹头和李崇生被并列绑在柱子上。
捕快头目沈子钰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谁先说?
李崇生看着路豹头不住摇头,意思是:路郎,不能说啊!
路豹头看看李崇生,对沈子钰说道:沈捕头,人是我放走的,你放了李郎我就说。
沈子钰喝道:你又要耍什么滑头?我跟你打交道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路豹头笑了:承蒙沈捕头照看,无非就是三进三出罢了。
沈子钰严肃地说:丑话跟你说在前,何紫儿父女俩是京城里面要的,他们必须抓捕归案。所以么,说了最好,不说的。撬开嘴巴也得说!
路豹头逼问道:你们不是已经把人家儿子当成纵火犯移交长安了么?
沈子钰说道:他们是一伙的,必须抓住!
路豹头讽刺道:好个英明的捕快!真凶是谁,其实天知地知吗,你知我知,老百姓也知。你们无非是不敢面对真相,随便抓几个老百姓搪塞了事!
沈子钰看着路豹头:言多必失啊!别到时候死了也做个糊涂鬼!
路豹头对沈子钰说:人真是我放的,与李郎无关,你把他放了,我这就说出他们的下落,而且还会带着你们去抓人。
李崇生大惊:路郎,怎么能这样!
路豹头说:李郎,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能看着你白白受刑!
李崇生悲怆地说:你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路豹头苦笑道:那总比馅你于死地强啊!
李崇生悲哀的说:你我兄弟一场,我宁愿死也不愿负人啊!
路豹头不睬李崇生了,对沈子钰说:沈大人,我的提议怎么样?如果你不放人,我就不说,那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沈子钰看了看路豹头:好啊,等我跟知府大人汇报一下,看他的意思办。
路豹头:那好。你快去安排。
沈子钰对李三招招手:李三,去衙门一趟,问问知府大人的意思。
李三看了看路豹头,路豹头用手指指指路,又指指李崇生,李三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半小时后,李三回来了:回大人,知府大人让立刻放人。
衙役解掉李崇生身上的绳索,李崇生由于站的时间过久,腿脚发软,绳子解掉后,他就像失去依仗的藤萝,一下子瘫在地上。
他冲路豹头喊:路郎,这又何必呢?本来没有你什么事情的啊。
路豹头笑着说:你不懂,本来是没有你什么事情的。
你快点回家去照看李娘子吧。
李崇生冲他弯下腰:大恩不言谢,你多保重,我想办法救你!
路豹头冲他笑笑: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沈子钰对路豹头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路豹头说:现在还不能说,如果我说了你再把李哥抓回来怎么办?
钰生气地说:再耍滑头,我就让你好看!
路豹头:别生气大人,你要的是我嘴里的信息,又不是要我好看。
李三在一边帮腔:是啊大人,他既然说知道下落,早晚肯定会说得。
沈子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路豹头: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一准说,而且说完后就带着你们去抓人。
沈子钰一脸疑惑:为何要等到太阳落山了才说?
路豹头答道:那你就不懂了!说完以后就去抓人,连夜出发,到营州正好四更天。那时人正是深度睡眠,正好抓人。
沈子钰说:那现在走,到那还能休息休息呢。
路豹头道:大人你又不懂了!那地方人很复杂,万一被发现了,让人跑了,岂不是白忙一趟?
沈子钰半信半疑看着他,迟疑了一会,说道:姑且信你!暂押大牢!
李三押着路豹头向大牢走去。
路豹头:都安排好了?
李三:通知下去了。
路豹头:一定要保护李崇生一家的安全。
李三:请舵主放心,都安排好了。
91
自从杨家四姐妹把持后宫,父亲杨维家是天天门庭若市,谈笑有达贵,往来无白丁。杨维素喜狗。在他看来,狗是动物界最通人性的动物了,只要你给它一点食物,它便忠贞不二地跟着你。
杨维家里有沙皮犬冠毛犬山东细犬施犬松狮犬中华田园犬?藏獒拉萨犬巴哥犬北京犬,这些都是国内的名犬,还有一些国外的名犬,如欧洲的白熊犬,?阿拉斯加雪橇犬?西伯利亚雪橇犬高加索犬日本柴犬等。他专门为这些犬设置了一个庭院,这庭院取名护主宅,占地五十余亩,每只小狗一间房子,每间房子十平米左右,里面装饰豪华,一般农家不能相比。每五只狗一个奴仆伺候着,这些人负责给小狗喂食,洗澡,散步,陪玩,包括陪睡。当地人戏称杨维为“狗皇帝”,说他养这些狗儿狗孙,是为了给杨氏四姐妹接班用得,万一哪天皇帝不爱人反爱狗了呢?
在这些名犬中,杨维最喜爱的是去年春节杨贵妃送的藏獒红雪。红雪浑身毛色通红,金光闪闪,形状像狮子,威风凛凛,是沙俄使节送过来的贡品。杨维每天散步的时候就喜欢牵着它,牵着它只要带一个家奴就行了,遇到危险那绝对以一当十。
可是让杨维烦恼的是,最近这几天红雪生病了,不吃也不喝。医生走马灯的换,可是就没人能瞧出什么病。眼看着心爱的藏獒已经成了皮包骨头,他心疼不已。他责怪伺候红雪的阿顺不用心,把他全家都投进了牢里,说如果红雪死了,就让阿顺一家陪葬。
又一个郎中进来了,他和以前的郎中一样,摸摸红雪的蹄子,看看红雪的嘴巴,摸摸红雪的胸膛,然后摇摇头。
杨维大怒:关进去!
家奴就把把郎中关进狗舍,狗舍里已经关了五个郎中。
郎中扑通跪倒:大人,我们好歹也是一方出名的郎中,为何对你的爱犬无能为力呢》因为我们是治人的郎中,不是医狗的啊。
杨维一听大怒:大胆!你谁说我的红雪还不如人的一条贱命了?
郎中继续磕头:大人,不是这意思。这人和狗吧虽然都是动物,可是区别还是很大的啊。你最好找个狗大夫来看看。
杨维沉吟一下:有道理啊。
于是对家奴说:去,给我找个狗大夫来!
家奴扑通一声跪倒了:大人,不要听他胡说,哪里有狗大夫啊!谁家养个狗阿猫儿的,生病了就往外一扔,任它死活。人生病都看不起,哪里还顾得上小猫小狗啊。
杨维指着郎中:你说有狗大夫,你就带着他去找!找不到你就关在这狗圈里不要出去了。
杨贵妃突然出现:父亲大人,你又在胡闹什么?
杨维一惊,立刻换上笑脸:贵妃娘娘,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报一声?
杨贵妃怒气冲冲:我回自己的娘家还要通报啊,我来了是不是耽误你什么事情了?
杨维赶紧上前拉住杨贵妃的手:环儿不生气,不生气啊,为父不是那意思。为父的巴不得你天天来陪着我呢。
杨贵妃生气地甩掉父亲的手臂:哼,我说怎么这么背,原来都是你在背后念叨的。现在好了,我回来了,天天陪着你了!
杨维一头雾水:怎么,怎么......出事了?
杨贵妃开始呜呜咽咽:皇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早晨就对我发无名火,我顶了两句,他就把我撵回了娘家,说让我好生反省反省!
杨维大惊失色:啊。你是被皇上撵回来的啊!
杨贵妃呵斥道:父亲,你还会不会说话!小声点,别让下人听见。
杨维嗯嗯点头。
杨贵妃道:父亲,速请三位姐姐,还有国相来家议事。
杨维点点头,急忙去前厅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