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初春,阔别一年之久,我决定回到北京。走的那天,母亲给我打包行李,千言万语,说出口的不过是四个字:一路平安。每次离别,伤感渐渐淡褪,好像只是一场来回几天的短途旅行,春暖花开就会回家。
生活中更多的感觉是平淡与贫瘠。避世一年,早睡早起,养花写字,身未老心初老。这一年,二十五岁将过,听谁说,你已经走到五十岁的一半,一百岁的四分之一,好像也没有太多感触。我们终要与年轻告别,看华发渐生,看时间在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心慢慢荒凉。
你害怕老去吗?害怕你爱的人不再爱自己吗?
不,不要害怕。老去的是身体,不是人心。不爱你的人不属于你,爱你的人永远在等你。余下的每一年、每一天,都要好好地过,为自己而过。
最好的同学离开北京。她说,这座城市盛载我最大的梦想,但我无力背负,它太重了,太重了……所以,我只能回家,重新开始。
像她这样的人,何其多。带着梦想来,带着梦想去,来来去去都是空。在家的这一年,生活节奏变得很慢,好像一下子卸去了沉重的包袱,不用再想房租、水电费、拥挤的交通、繁重的工作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我的故乡并不繁华,也不现代,如一本被抛掷在某个偏僻角落的旧书,覆上一层厚厚的灰尘,你要用生活擦拭、翻阅它。
曾几何时,我很想飞出去,高考成了唯一的途径。等到飞出去了,又生出悔意,原来苦读十多年想要扎根的地方这么陌生,这么冷漠。毕业之后,从上海到北京,生活在最大、最繁华的一线城市,反而想要逃离。时间一晃而过,朝思暮想终是朝思暮想,而故乡,成了千里之外一个遥远模糊的影子。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只鸟,飞越永恒,没有迷途的苦恼。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这一直是我的夙愿。来生想要成为一只鸟,或者一朵花,自由地,宁静地,安然地独自飞翔,独自坠落,独自盛开,独自凋谢。
世上最美的风景,都不如回家的那段路。
世上最深情的话,都不如与你沉默相拥。
这是转型之后的第三本书。夜色深深,下着小雨。在安静无人的列车车厢,独自坐在窗边,细雨敲打窗户,霓虹夜景一闪即逝,打开笔记本电脑敲下第一行字。微光照出映在窗玻璃上的朦胧轮廓,隐隐约约,那是在时光中老去的样子。写下你的童年、过去、家乡、求学、初恋、漂泊、追梦、境遇。离开你的人、帮助你的人、令你心动的人、与你错过的人、给过你温暖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拼凑出完整丰富的你。
你的人生,风雨与彩虹并行。
很久之前,有个人对我说:“我们的过往,往往有很多自己恨不得一笔勾销的败笔和深知再也无法倒带的惊鸿一瞥。我们每个人,都是被过去和历史裹挟的。既然人类都是时间和记忆的囚徒,那么,我们总归都会和过往握手言和。”
有些人,终其一生只是在丈量走过的土地,是一千里还是一万里。你看过多少风景,留恋过多少地方,品尝过多少美食,和多少人一起并肩共行一段旅程……这些在路上发生的经历成为写给自己的一本书,一生不会忘记。
我要写的,就是这样一本书。
如果岁月可以成为一份礼物,这是送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世事无常,唯愿你好。
世事无多,唯愿珍重。
夏风颜
北京 2014.02.14
丢失的从来不是风景,而是一颗为它停留的心。
不要怕它会消失,不要怕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住。
那些美过的、感动过的、深刻记忆过的……
随时间而去,永远在心的最深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