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蕴养
华雨睁开双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费力救你，你却只会说些风凉话么？”
缘儿却毫不介意，伸出玉手指着华雨身后，“自己瞧瞧便是。”
华雨回过头去，定眼一看，瞬时目瞪口呆，嘴里喃喃道：“这...这...”
只见他眼中所见与在对岸未渡河时所见之景全然不同，一道汉白玉台阶顺山蜿蜒而上，两侧草木葱葱，入眼皆是灵翠之色；远处似见一道飞瀑跃壁而下，如白练拂过翠山，隆隆声若隐若现。水碧山青，宛然一副仙景。
“这河边不是只有几棵歪脖子老树嘛，怎么变成...？”华雨仍然不敢相信，“难道我当真仙缘丰厚？”
“扑哧”一声，缘儿笑了出来，道：“当真臭美才是，我猜此处原先是设了仙家阵法，迷惑凡人眼睛，雨哥哥，看来我们找到五行仙山了。”
华雨一听，也觉得有理，顿时兴奋不已，背起楚天鹰便要上山。这时两道疾光从秀山之间御空而来，眨眼间便落在玉阶之上，光芒消失现出两人。
两人皆是青年模样，其中一人肩宽背阔，表情严肃，一副冷傲之态，另一人则满脸欢快，机灵好动，让人心生好感。
“两位小师弟小师妹，在下林乙书，这位是五行仙山地龙谷的大师兄吕道宏吕师兄，不知二位师弟师妹来我们五行仙山有何贵干呀？”机灵的青年修士问道。
华雨和缘儿一听，果真到了仙山，满脸喜色。
缘儿见林乙书好说话，反问：“你怎知我们要找五行仙山？”一副调皮表情。
林乙书一怔，反手挠挠头，说道：“不是来五行仙山，你们干吗趟那仙水？要知道只有聚灵的修士过河才会触发仙阵，难道你们不是为了背上重伤之人？”
缘儿双眼一眨，轻声说道：“知道还问。”华雨轻轻一拽缘儿，示意不可顽皮捣乱。
“两位师兄，我师娘是这山中的修士，可救治我师父，还请师兄相帮。”华雨恭敬说道。
这时那吕师兄才定眼细看，慢声道：“你师娘名讳是...”没等华雨说话，惊道：“楚师叔！”吕道宏认出了华雨背上之人。
林乙书还一头雾水，“吕师兄，这...”
吕道宏身影一闪，到了华雨身侧，冷道：“转交给我吧。”华雨还没做声，只觉得眼前一花，楚天鹰便到了吕道宏手中。
“劳烦林师弟带这二人先去首弟子院歇息。”说完，吕道宏祭出仙剑“撼地”，抱起楚天鹰一跃而起，御剑飞走了。
华雨和缘儿愣在原地。
林乙书看着二人的样子，宽心说道：“二位放心，吕师兄既然认出那位重伤的前辈，想来是去请门中的前辈救治了，不知这位楚师叔...”这时林乙书话音戛然而止，心中一怔，惊呼道：“地龙谷的楚天鹰楚师叔！”
华雨刚对师父被带走一事放下心来，又被林乙书的模样吓了一跳，心想这位师兄怎么如此一惊一乍？
“我师父是叫楚天鹰。”
“哦，呵呵...”林乙书也为自己窘态尴尬，“楚师叔的大名早已听说了的，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罢了。”
缘儿左右瞧瞧二人，不由嗔道：“只顾站在这里说话，仙门大派如此待客的么？”
林乙书笑笑，急忙做了一个夸张的邀礼，朗声道：“仙客驾临，雾林弟子林乙书恭请二位。”
缘儿嘻嘻一乐，“这才对嘛。”整整衣裙，当先一步跑上白玉台阶。华雨苦笑无奈，但觉林乙书性情与他极是相投，顿生亲近之感，向其道一声谢后，二人并肩随后跟上。
伴着远处潺潺的水声，三人一路谈笑。淡云轻轻遮隐住了山尖，一副神秘之象。
仙水上的浓雾早已退去，从对岸望来，依旧只见凋零的枯树几株，散落地长在河边...
汉白玉的台阶一眼无边，缘儿在前东瞅瞅西看看，兴致尽了，便慢步下来，跟在华、林二人身后，听其交谈。
“林师兄，这里既是五行仙山，为何师兄自说是雾林弟子，先前也提到什么，地龙谷？”华雨有些不解。
林乙书口若悬河，道：“这个说与你听也不打紧，我们五行仙山乃天下第一的隐世门派，共有五个支脉，暗合阴阳五行之说，为金光顶、雾林、凤泉水榭、三炎洞和地龙谷。各脉弟子大都修行自属一脉的五行之术，我们待会儿所到之地为首弟子院，各脉的大弟子都在那里独自修行，相互切磋，没有师长管的。首弟子院也是仙山门户，从那里可以去往五脉之地，所以来的客人大都先在那里接待。”
随后林乙书挺挺胸膛，自得说道：“不才在下便是雾林的大弟子。楚师父和吕师兄则是地龙谷一脉。”说完偷瞄一旁的华雨和缘儿，见二人毫无羡慕之态，泄下气来。
华雨听后暗忖，原来师父属于地龙谷一脉，那吕师兄定是石头所说的“驴”师兄，难怪见他拉着一张长脸。
缘儿靠近林乙书，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一番，道：“雾林大弟子也不过如此嘛。”说完呵呵一笑，蹦跳走开，回头问道：“雾林大师兄，几时能到首弟子院啊？肚子都饿扁了。”
林乙书被缘儿弄得哭笑不得，嘴里不住说着快了快了，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一旁的华雨。
华雨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正要询问缘由，林乙书低声说道：“华师弟，你是楚师叔新收的弟子，不知对楚师叔的过往知晓多少？”表情亦是复杂。
华雨被问的满是疑惑，“林师兄所指何事？”一脸不解。缘儿也觉得这林乙书好不奇怪？
林乙书暗想，看来猜测不错，华师弟果真一无所知。随后叹一口气，伸手拍拍华雨肩膀，真心嘱咐道：“师弟，你要有所准备啊，山中修士可少有对楚师叔不生偏见的。”说完摇摇头，一人先行，口中喃喃自语：“唉！那些人修炼把脑子都练坏了...练坏了...”
华雨更为疑惑，是师父得罪谁了吗？百思不解，索性懒得去想。
三人脚步不慢，即使如此，在走了近半个时辰后，才登上一处平台。
说是平台，不如说是一处巨大的广场，广场外围是一圈白玉石栏，石栏每隔几丈远便有一根三人高的石柱，石柱雕刻各异，有青龙飞凤，麒麟穷奇，尽为上古异兽之象，狰狞霸气，叫人望而生畏。
广场中央凸起半人高的一个巨型圆台，圆台地面刻有一阴阳八卦图，散发着淡淡灵气。圆台之后仅有一条大道，远远依稀可见尽头有数个厢院并列而建。
整个广场被山中轻雾环绕，犹如云端仙境一般。
华雨和缘儿看得目瞪口呆。
林乙书轻笑一声，道：“此广场少有人来，只有大比之日或遇重要集会时才会热闹。平日里只有各脉首弟子偶尔在此相互切磋。”随后抬手一指，“前方大路的尽头便是首弟子院，那里备有香茶点心，两位可暂作休息。”
“那我先行一步了。”林乙书话音刚落，缘儿便兴奋地大叫一声，朝着广场后的大道跑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淡淡的轻雾中。
山风吹来，雾气忽浓忽稀，广场更似幻境一般。
楚天鹰被救走之后，华雨就感觉一阵阵的疲惫向他袭来，他强笑一下，道：“林师兄，我们也快些走吧。”
林乙书倒是毫不拖沓，随着华雨加快了脚步，但嘴里依旧是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在意满脸疲态的华雨的感受。
大道尽头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坊，上刻“无量度人”四字，石坊后是一座大的厅堂，厅堂左右建有几间较小的房舍，便于接待来客。
华雨和林乙书一进厅堂便被堂中景象惊呆了，只见一张几桌上摆满了各类水果和精致的点心，缘儿独自一人坐在桌后大快朵颐，好不快活。见两人进来缘儿只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之后便又沉醉在眼前的美食中。
华雨苦笑无奈，随后发现厅堂中还有两人，在靠里的一张桌上摆放着一张棋盘，一个面容极显老态的瘦弱男子和一美貌妙龄女子正在对弈。女子红色劲衣束身，修长身材显得凹凸有致，乌黑的秀发用一支精致的红色发簪高高地挽于脑后，飒爽动人。此时她双手叉腰站在桌前，比起对面从容端坐的男子显得焦躁难耐。
“小林子，你可算回来了，快来救救师姐。”见到华雨和林乙书进来，女子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
与之对弈的男子拦住女子，缓缓说道：“夏师妹，别急，老孙这步棋可谓雷霆万钧，看你如何应对？”
女子不耐烦的随手落了一子，孙师兄顿时傻眼，之前得意之态不翼而飞，随即他畅怀一笑，“此局且算你胜，咱再来一盘，老孙定能反败为赢。”说完着手收拾棋盘。
女子一听瞬时崩溃，身影一下闪到林乙书背后，将林乙书推了过去，幸灾乐祸地说：“孙师兄，林师弟连赢十局，你不想报此仇？”
孙师兄闻言眉飞色舞，口中连道：“正是，正是。”拉着林乙书便要继续博弈。
林乙书正苦恼之际，灵光一闪，道：“孙师兄，今日有客，咱首弟子院不能失了礼数，稍后师弟再陪您下棋如何？”
孙师兄看了看华雨，面无表情，阴测测说道：“楚师叔高足，孙某不敢恭维。”话后一人兀自坐下。
华雨一听，火气上涌，立刻便要发作质问，林乙书竭力拦下，圆场说道：“大家同属一派，以和为贵，呵呵，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金光顶的大师兄，孙黑白孙师兄，孙师兄是我们年轻一辈年纪最长的大师兄，为我辈翘楚。”随后一指旁边与缘儿边吃边笑的美貌女子，介绍道：“这位是凤泉水榭的夏悦师姐。”
随后林乙书又将华雨和缘儿介绍给孙黑白和夏悦，之后就再没人说话，厅中一片寂静。
夏悦见气氛僵硬，便说道：“我与缘儿妹妹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天色不早了，就由我负责安排缘儿妹妹的住处，华师弟就劳烦小林子了。”随后拉起缘儿便要离开。
缘儿有些担忧地看着华雨，见华雨笑了笑，示意大可放心之后便随着夏悦出了厅堂。
孙黑白冷哼一声，也甩袖走了。华雨强压怒火，看着孙黑白的背影，眼中寒光闪闪，一旁的林乙书见状说道：“华师弟，楚师叔的过往说来话长，我也都是听说，详情还是等楚师叔好了你自己问他老人家吧。”随即一声叹息，“孙师兄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冬夜早早的降临，本就人少的首弟子院显得异常宁静。
华雨坐在给他安排的房舍窗前，好久没有独自感受这么静的夜了，楚天鹰能得到救治，他心中的巨石也落了地。
窗前一轮明月高悬，寒星点点，淡淡的冷月光芒透了进来，如撒了一层薄薄的轻霜。华雨沉吟片刻，从贴身衣服里取出藏了很久的彩巾和狼牙，望着这两件宝物，愣愣出神。
片刻后华雨回过神来，心下暗想，“我可以聚灵已有一段时日，也许应该蕴养一件法宝供自己驱使，如果可以御宝飞行，以后也不用像先前一般徒步跋涉，翻山越岭了。”下定决心后，他看着两件法宝，仔细思量。
彩色丝巾是华雨双亲遗物，对他而言太过珍贵，而且从八年前丢失之日和轩水城那一夜的情形来看，此物牵扯甚广，如若蕴养此宝，以后便会经常在人前施展，过于招摇，于是将彩巾依旧贴身藏好。
之后华雨双眼注视着那颗雪色狼牙，入手冰凉，其内几片雪花缓缓游动。
华雨陷入沉思，“临时师父”赠送他如此异宝，定是要取信于他，让他能尽快去往双蝶山，将彩巾交予他人，并求得一份仙缘。
可银狼王没料到，万妖帛本就是华雨之物，虽然华雨尚不知万妖帛的实情，但它却承载了华雨对双亲的全部想象和感情，又怎会转手交予他人。
世间之事有时就是这么讨巧，变幻莫测间让人尝尽各般滋味。
“宝物没有便宜了你的仇家，也算对得起你送我的这颗狼牙了。至于将我爹娘的遗物送给你的红颜情人换得一场仙缘，就恕我难以从命了。”想到这里华雨心里舒畅了不少，“以后倘若有机会，便将你的仇家姓名告诉那蝶舞仙子，也算报了这份师徒情分。”
之后华雨平静了心绪，想了想楚天鹰教导的蕴养宝物之法，手捧着狼牙渐渐入了定，不一会儿，双手灵光泛起，将狼牙团团包住。
这时华雨眉头一紧，一股极度的冰凉之气袭过全身经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