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身穿一条灰色宽松运动长裤,上身白色安踏透气半截袖套在结结实实的身体上。178的大块头,胡须已有好几天没刮了,短头发根根直立。我没有当过兵,但这个体格绝对跟兵哥哥可以媲美,这叫天生好体质。前些年我跟吴二麻子上山采榛子——吴二麻子是谁我先不说,榛子盛产在黑龙江大兴安岭地区,太深的原始林区很少有人敢不明进入,一般就在深林边缘就近采摘榛子。
那里其实不只是有榛子,你想啊,大兴安岭,那是动物植物的王国,各种物种不计其数,给我留下最深印象就是落叶松,松树塔,松子。依稀的片段记忆中有山草莓,山丁子。靠近大兴安岭边界的住户地区还有成片的坟地。
那里人烟稀少,秋季的午后太阳高照,跟热浪一样的空气扑打人脸,山间的土路被太阳烤的干巴巴直冒烟。我和吴二麻子嗓子冒烟,用手遮着太阳,背着筐。当年的榛子价格高达四十至五十一斤,我是个一辈子混过来的人,今天他说打渔挣钱我就去南方跟着渔船打渔,明天有人说倒腾古玩有前途我又跟着去了。
怎么说呢,我张秋算是运气好,老天爷对我不赖,给我的人生路上添置了许多许多不知道从哪来的朋友,老朋友新朋友都有,甚至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有人找上门来,说,你是张秋,我是某某某介绍来的,真是久仰久仰啊,听说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找你合作一单买卖……
这样的人经常就有。
我和吴二麻子在山间小路走,两边的野草密布发出热气哄哄的酸味。来时带的凉水尽管已经温突突的还是被我俩很快喝光了。热的睁不开时,身边也没遮阳的地方,大眼蒙苍蝇在草野中乱飞,我俩显得有点狼狈。
吴二麻子问我还能挺得住吗?
那是我俩第一次合作,他并不了解我的能耐,虽说热的浑身发干,但还是可以忍受的,我点点头。
后来我们俩坚持一个多小时走到森林边缘,吴二麻子已经距离休克不远了,一头栽倒在地唉声叹气。我当时就后悔像这种野外的行动不多带点水那不就是找死吗?我也很累,渴和热在心头缠绕。乱哄哄的像一窝苍蝇,我仰头看着高远的天空,蓝如洗,轻棉一样的云朵浮在半空。我们处在一个高处,看下面遥远的距离之外,一片苍茫的景象,鸟在低处飞翔。
在这里已经有一些榛子树了,但渴的没有心思去摘,我随便扒了两颗榛子放进嘴里,嚼了嚼说:“不行,二麻子,我们俩现在就地折返也要四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必须得找水喝,你经常上山知不知道哪里能有水?”
“我,我不知道。”
他无奈的摇摇头。我挠挠耳朵让他在原地休息,在附近掰了一根粗树枝当拐杖,进了树林。我一边走一边喘粗气,很久后在一处岩石缝隙里找到泉水,自己喝了一个饱才给吴二麻子灌了两水壶回去。
就此我算救了吴二麻子一命。从那之后,我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他家住在黑龙江,先后几次到北京看望我,请我喝酒,在酒桌上有时候就哭出声来,很多事情当时并未发觉,事后觉得后怕,他认为是我给了他第二次新生。
像这样的桥段在我生命旅程里并不少见,在杳无人烟的野外环境中,身体素质是非常重要的。
下课后,我看见小东东领着三个比他高大的小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边走边有人推搡着小东东,我一个健步冲上去,把三个小朋友吓一愣。
“说说吧,为什么欺负小东东?”
我严肃的问他们。
三个小朋友顿时慌张了。我没理他们,我说:“你们几个跟着谁混的啊?知不知道京城里有个三爷,那他妈就是我,张三爷,小东东是张三爷罩着的。说说吧,你们几个混哪里的?今天的事是想公了还是私了,是文斗还是武斗!”
顿时有个小朋友哭了:“叔叔,我错了。”
另外两个小朋友也开始抹泪。我大声说:“叫三爷!”
“哎你谁呀?社会上的人怎么跑校园里来了?这保安哪去了?”
我闻声抬头,一名女教师赶了过来,把三个小朋友和小东东都护在身后,她说:“你是干什么的?”
我笑道:“你是他们的老师吧?我是小东东的叔叔,这几个孩子早晨把小东东欺负了,我这当叔叔的过来看看。”
“你。”
女教师穿的很正式,细长的小腿在裙摆下站的直直的,披肩发,很年轻。她寻找了一会措辞说:“你有事可以找我们商量,别私自找孩子,你看你把孩子都吓哭了。”
“是是是,我就是不想麻烦你们,老师都很忙。”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闯进校园了,孩子们我会对他们做思想工作。”
老师说完领着四个孩子走了。我也溜出学校。晚上小东东放学笑嘻嘻的跟他妈妈学了经过,他妈妈为了表示谢意,留我在家吃了晚饭,我也没有客气。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我在家住的已经有点烦了,早晨依然是照顾花鸟,然后把院子里的一块培育的一小块土地浇了水,种了应季的小菜。在屋里看电视的时候切了一壶茶自斟自饮。
这几天有几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没事去潘家园看一看,那里兴许能有值钱的东西,也有人打电话让我去南方倒腾破烂,我都拒绝了。我说虽然现在没钱,可我很少花钱,不想再东奔西走了。
朋友都为我的选择感到遗憾,他们说我就是为了折腾而生的,我不以为然,行走到院子里锻炼着日渐萎缩的身子。
下午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不禁愣住了。眼前的年轻女子竖着马尾发,活力四射。紧致的牛仔裤紧贴她曲线饱满的双腿,上面搭配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衫。她不就是那个小东东的老师吗?
“家访?我是小东东的叔叔,小东东家在那边。”
我先开口说,指着隔几个门的另一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