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什么呢?”媛媛问。“没什么?他吃错药了。走吧!咱们回去吧!”我带着她走出夜猫。“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对劲,坐我的车吧,你把车放这儿,我让他们看着。”我伸手拿钥匙的时候,发现3个人朝我这边走来,他们身后还停着一辆黑色的切诺基吉普车,灯开着没熄火。“媛媛,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让你走你就走,听见没有?”“往哪走?”嘴上说着手没停,赶紧打开车门……这个时候3个人直奔我过来,我预感不好。我一推媛媛:“赶紧走!”这个时候,3个人冲到了车前,我上了车,把车门锁上。其中一个人从大衣里抽出一把五连发,对着车玻璃就是一枪,我急忙压低身子,车玻璃顿时粉碎四溅。我伸手去掏手扣里的手枪,手刚摸上枪,一支枪已经从车窗伸进来,顶在我的头上。“动就打死你!下来!”我放下枪,从车里出来。这个时候,从吉普车上下来一个人,头上缠着绷带。走到跟前一看,正是刚才那个人。“就是他,给我废了他!”枪口变成了枪托,砸在我的头上,脑袋一昏,差点摔倒,我极力镇定自己,我扶着车门想让自己站稳点。“妈的……”接着胸口又挨了一下,本来刚才就有点不舒服,这一下正好打在胃上,我当时忍不住,吐了出来。嘴里是咸的,我下意识地擦了一下,是血。我想还手,但是手没一点力气,怎么也抬不起来,接着又是几下,我站不稳,倒在了车旁。耳朵里阵阵耳鸣,后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身上的痛苦也没有了,我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哭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媛媛正拉着我的手,满脸泪水。“我没死啊?”媛媛摇摇头。“你别说话……”媛媛擦着我嘴上继续流出的血迹。我看了一眼四周,原来是在车上。“去哪儿?”“医院!”“去医院干什么?”“你受伤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极力保持不睡过去,但最后还是没坚持住,眼睛闭上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公安医院的病床上。媛媛守在旁边,“看样子我没死啊?”我勉强笑笑说。媛媛握住我的手,“你没事儿了,就是伤着肝脏了,内出血,没什么大事的。”“胆儿破了吗?那以后我是不是胆儿就小了啊?”媛媛摸着我的脸说:“你别说话了!”她眼泪流了下来。“我有点饿……”“你现在不能吃东西。”“那我饿啊。”媛媛靠过来,在我的唇上吻了下去,好久,她捧着我的脸凝视着说:
“还饿吗?”“饿……”媛媛后来告诉我,大成子他们闻讯赶来,打我的人当时就被抓到了,后来才知道是肇东的几个人。媛媛说:“我爸也过去了,看你伤成那样,当场就给大成子好几个耳光,说他没照顾好他姑爷。”“姑爷?”“是啊,我爸就这样叫你的。”“我可没说娶你啊?”“你不用说,你必须娶!”“那几个人呢?”“我爸把他们拉江北去了……”“整死了?”“不知道,我看我爸挺生气的,估计那几个王八蛋好不了。”
第二天小李白和大宝子来医院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是跟连野在一起吗?他哪去了?”“他有事提前走了。”“提前走了?”我点点头。小李白扔给我一万块钱:“尽快康复,医院的费用我已经交过了,你这个伤在这儿也能治,我就不给你转院了。”“这钱我不要。”“拿着吧!老大给你的。”大宝子边说边将钱塞在我的枕头下面。
“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问小李白。“等你好了……”“你们别等我了,我好了去北京找你们。”小李白突然摸摸口袋:“大宝子出去买盒烟……”小李白看着大宝子关上门才小声说:“少白,我等你好,咱们一起走。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你这个时候我不能把你扔下不管。”“我真没事儿!”“别说了,把我当大哥,就别再说什么题外的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哑在那里。“听说,你跟老法他女儿……”“放心吧,我会处理的。”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因为我意外受伤,小李白为了等我,把去北京的日期推迟了。关于去北京的这个事情,媛媛也不断地劝我不要去,但是我似乎去意已决,所以一直到我出院那天,媛媛仍旧没有放弃她的劝说。当然这件事我没敢告诉我家里,怕他们担心。我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小纪几乎天天来一次,刚住院那会儿,邵年也来看过我,但连野却一次也没来……
出院那天,媛媛在新加坡摆了一桌,我这边只叫了小纪过来。给连野打电话的时候,他没说来不来,哦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媛媛这边的朋友却来了很多,而她一直陪在我身边。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她好像在我这次受伤中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我一直小心地笑着,饭吃到了一半,才看见连野的身影,小纪跟他打了声招呼,连野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找了个地方坐着。连野不说话,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着。媛媛几次端起酒杯,他都是无动于衷。最后,他从包里拿出那条项链,放在我的面前,在场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不想戴了。”我突然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我把项链拿起来,递给小纪:“给你了!”小纪接过去,放在面前。连野起身就走,没走几步却站住了。
他拿出手机:“邵年,今天少白出院,你是不是应该过来一趟……忙什么忙,过来一趟你能死啊……关了不就得了,那个小破摊子能赚多少钱……好……在新加坡……你快点。”他撂了电话,仍站在那里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我也没心情理会他。我觉得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没了。
邵年赶到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媛媛和小纪了,连野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少白,不好意思,给你……”他递过来一包我喜欢吃的饼干。连野看见邵年来了,转身回到这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
“邵年,我想喝酒,你去买几瓶……”说着扔出一百块钱给邵年,这个举动让我非常意外。“你干什么?你有钱啊?”我真有点按捺不住。连野没答理我,继续对邵年说:“你去不去吧?”场面异常尴尬。“连野,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想喝酒叫服务员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让邵年去买!”“邵年你去不去?”连野很坚决。媛媛拉了我一下,招手叫服务员……服务员走过来,连野用手一挡:“今天我就要邵年去买,亲自去买!”我刚想站起来,邵年却一笑“:我去买,我去买,谁让我来晚了。”服务员跟着邵年去了吧台。我冷冷地看着连野,此时的他让我感觉很陌生。突然他把一个空酒瓶子握在手里……难道他要跟我动手?我回过头看邵年,却发现邵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站起来向那边看过去……我也僵住了,小纪也站了起来。邵年回来了,脸色冰冷,牙齿咬得嘣嘣直响。“邵年,你是不是男人!你现在变成一个熊包了你知道不知道。”连野说完掐着酒瓶子就冲了过去,我跟了过去。在我们面前的正是邵年的女友杜杜,正跟一个中年男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连野走过去,杜杜急忙从那个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你们……”“闭嘴,你个贱货!”连野指了指杜杜。他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头发,“你知道她谁啊,你就敢泡?”那个男人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我……我……”连野手起瓶落,连野遵循了大平的酒瓶使用方法,那个人的脑袋上,酒水混合着鲜血一起流了下来。我们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时候邵年冲过来一把拉住连野,“别打了,别打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说着拉起连野就往外面走。媛媛拉拉我“:她是谁啊?”“邵年的女朋友!”“他女朋友?怎么跟别人在一起……”“这还用问吗?”“走吧!”媛媛看了一眼傻在那里的杜杜,随着我们走了出来。广场上,邵年站在那里,连野蹲在地上。我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连野在哭。
“媛媛,你先回去吧,我们几个有点事情。”媛媛点点头。“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连野哭了一会儿,站了起来:“邵年啊邵年!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了,自己的老婆跟别人在一起。”邵年低着头不说话,我蹲在他身边说:“女人有的是,邵年,你把这个贱货忘了吧!”邵年还是没说话,拳头攥得紧紧的。这个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捂着脑袋从酒店里走了出来,邵年抬起头,我看见他眼睛在喷火。那个男人向自己的车走去,连野说:“你他妈还是不是邵年了,现在怎么这么孙子了。”邵年的拳头松开了,冲着我们一笑:“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们……早就分手了……”说完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连野蹲在地上:“咱们的关系完了,邵年他妈从良了,最好的哥们儿夺走了我的女人。”
“连野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媛媛喜欢不喜欢你另说,我他妈什么时候抢你的女人了?媛媛什么时候说喜欢你了,什么时候跟你处了?我看你是分不清好坏了,我跟你抢女人……”
“少白,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她吧,说过吧?你当时怎么说的,记得吧!如果你当时说你也喜欢她,我什么都不说,我们还是哥们儿,可你这明摆着是玩我嘛!”
“你他妈讲不讲理!”小纪上前拉住我。“连野你给我记住了,我少白什么人你应该最清楚,跟我整这出,你真行。媛媛喜欢谁,那是她自己选择的,我并没有玩什么手段追她,你要是真觉得你行,你现在也可以追她啊!你他妈给我摆什么臭脸。”
连野盯着我的眼睛:“少白,我女人是多,但是我真正动心思的就是媛媛!”连野说完,起身走了。我气得浑身直抖,这个时候杜杜悄悄走到我身边:“少白,你跟邵年说……”“有什么好说的,就你这样的女人也就邵年喜欢,他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还在外面搞破鞋,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
路上,小纪问我:“北京你真去吗?那媛姐怎么办?”
“怎么办,凉办,男人得有点自己的事儿。我如果留下来,别人怎么看我,又怎么跟这些哥们儿交代?你们都是奔着我来的。”
“其实我也有老婆了……”“啊?有女朋友了,你也没说啊,那你不去北京了?”“我想你有媛姐了,你不去我就不去了。”“平时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还有一套啊。”小纪不好意思地笑笑:“刚确定的!”“那你想清楚吧!这个我不能劝你!”“你去我就去!早就想好了。”“男人嘛!想好了就去做。”
和小纪分手之后,想着马上就要走了,还是多抽些时间陪陪父母,在超市买了一些老妈喜欢吃的点心。刚走到文政街口的时候,看见前面围着很多人,起初以为是卖什么便宜东西,可是凑近一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人群的包围中躺着一个已经被碾压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死者衣衫褴褛,一只鞋甩在一边,脚踝处露出一根肉团,地面散落着一些剩饭剩菜,右手握着一瓶白酒,看样子是刚刚发生的事故。
当我再看那张扭曲的脸时,发现居然是傻明子。“谁撞的?”旁边的人说:“他好像喝多了,81路过来的时候,他横着冲向马路……”“他是瘸子,就是冲能有什么速度?”“这个就不知道了。”我看了一眼路上的刹车痕迹,地面本身就有一层薄冰,车子滑出去足有60多米。此时那辆杀了人的81路公共汽车远远地停在路边,几个人在旁边议论着什么……
“人是你们撞的吗?”“你是干什么的?”“别问我是干什么的,你们想怎么处理?”“你又不是警察,压死一个盲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怎么处理。”“已经报警了!唉,我就不明白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记者啊?”“我不是记者,但是我告诉你,你超速,你有责任,盲流怎么了?不是人命吗?”“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跟你又没关系,你操个鸡毛闲心。”“好了,好了,别吵了,等警察来了再说吧。”旁边一个人劝道。
当警察出现在现场的时候,傻明子流出来的血都已经凝固了,奇怪的是,为什么冬天的血是黑色的。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没人关心一个傻子死后会怎么样。我脱下大衣盖在傻明子身上,警察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亲属?”“不是!”
事故处理时,我一直站在旁边,北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最后责任认定是汽车超速,火葬的所有费用由汽车公司承担。我从手包里拿出400块钱,“麻烦你们,给他买一个骨灰盒……”那警察奇怪地接过钱,“你这个人,心地可真好啊!”很讽刺的口吻,我摇摇头,步履沉重地向家走去。
没人会记得傻明子这个人,更没人知道他的经历,死了也好,起码可以跟老婆、孩子团圆了,不用再这样苟且偷生地活在这个没人味的世界里。
临走的前一天,我驱车去了王勇的饭店,告诉他我要去北京。他说:“在外面多动点脑子,自己小心点,你家这边需要什么,就给我打电话。”“王哥,还有个好东西送给你!”我把一个纸包递给他……“你怎么还留着这个东西?”“我去北京估计就用不上了,你留着玩吧!”“你啊,你啊,赶紧把它处理掉。我们现在都不是警察了,听我的,赶紧处理掉。”“以为你喜欢呢,我花了小一万呢。”“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是这个东西我现在也用不上。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蛇鞭我能收,这个玩意我绝对不能要。”
车子经过马家沟的时候,我顺手将那两支手枪扔到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