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他妈疯了吧!”连野大骂。是啊,这个世界都疯了。那几辆摩托听到连野的骂声,车子转了弯,开了回来。我一看都不大,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小孩。他们停到我们面前,一共6辆车,12个人。“骂谁呢?活拧巴了吧!”其中一个指着连野的鼻子说。“小崽子,看看谁活拧了!”连野向前冲过去,被我一把拽住。正当我们面对着前面这几个人时,却没有发觉一辆车已经绕到了我们背后,连野的头重重地挨了一棒,血当时就流了下来。接着他们呼啦一下就冲了上来,我去开车门,被他们用棍子挡了回来,棍子砸在车上,车玻璃顿时碎了。虽然我们三个是特种兵,但是招呼十几个人,却是有些力不从心,连野也许是受了重伤,栽倒在那里就没再起来。我跟邵年左冲右挡,还是抵挡不住噼里啪啦的铁棍。我的胳膊和肩膀都受了伤,邵年的脑袋也挂了彩,血流了一身。我冲向车,后背挨了几棍子,我强忍住,打开车门,从手扣里拿出那把手枪。他们一见枪,马上四散逃跑,邵年一把夺过我的枪,对着远去的摩托车,连放3枪。不知道是打中了,还是害怕了,其中一个摩托突然摔倒,两个人把摩托一扔,撒腿就跑。邵年追过去扑倒其中一个。我急忙跑到连野身边,此时他的呼吸已经很弱,头上的血流到地上化成一股小溪,都已经流出三四米长。邵年把那小子拖了过来,按在地上,抄起铁棍对着那小子的脑袋就砸:“你让我兄弟的血流多长,我就让你的血流多长!”邵年发疯一样一棍接着一棍地砸着,那小子已经趴在那里不动了。我急忙拉住邵年:“别打了,赶紧送连野去医院!”还好离五院很近,我急忙发动车,载着连野冲向医院。到了医院,连野已经处于严重休克状态,呼吸几次停止,大小便失禁。那一棒子正好砸在后脑海上,肉眼都可以清晰地看见,颅骨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
我和邵年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都是皮外伤。连野还在抢救中,此时有几个警察走了过来,我一看正是肖克他们。
“怎么是你?怎么回事儿?”“一群小流氓!”“小流氓遇到大流氓了。”肖克极为讽刺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肖克把我拉到一边,“你现在太有名了,你知道吗?你的名字在分局都有备案,你可得注意点。别捅出大娄子来!”“真的假的?”“你怎么还问这么傻的话,你不是没干过警察,这个你还不明白,等一会儿出现场的人回来再说吧!”这个时候,一个警察走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肖克转过头:“得了,娄子来了。现场有3枚‘六四’子弹壳,你们谁有枪?还有你们刚才打那小子,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死了?”“刚死!”我脑袋嗡一下,一阵眩晕,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我打个电话!”“你打吧!快点!”肖克背过身。我赶紧拨通了小李白的电话……
肖克手里拿着手铐站在那里等我,邵年低着头,头上全是绷带,手上已经戴上了手铐。我把双手伸过去:“我们是正当防卫!”“是不是回去调查才知道!别为难我,你抓紧找关系办这个事情,没经过检察院,什么事都好办。还有放了三枪,这个问题很麻烦。”“我实话跟你说,枪是我的。”“你说你怎么留那东西啊!文件都下来了,私藏枪支,三年!”旁边一个警员把装有三枚子弹壳的塑料袋递给肖克。肖克看了一下车里,没有其他人,就对前面的警员说:“小姜,他曾经是咱们队的人,为了给刘头报仇,才被扒皮的。”那警员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知道,我刚来那天,就有人跟我说起过。”“姜,现场知道有子弹壳的还有谁?”“没谁了,都是我找到的,肖队你的意思是?”“小姜,小赵原来也是我们的兄弟,这三颗子弹壳就得三年……”“肖队,我明白,你看着办吧!我听你的。”肖克将子弹壳拿出来,一枚一枚地扔出车外……
尽管有目击者反映有人开了三枪,但是笔录上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关于枪支的情况,定性在单纯的打架斗殴。邵年把所有罪名全部承担了下来,当天晚上我就被小李白接了出来,邵年被转到分局的拘留所。车上我问小李白:“大哥,邵年怎么办?”“这个时候怎么出这样的事情?别慌,让我想想……”我一边等小李白的消息,一边找到小纪的父亲,把事情原委这么一说。他父亲告诉我,不会有什么重刑,充其量是劳教几年,并告诉我找人通融一下,把当事人的父母先搞定。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仍没有消息,邵年仍在里边羁押着,我追问了小李白好几次,他都说在办,让我等。医院里的连野没事了,医生说可能会有后遗症。小纪说要去看看连野,晚上我们开车去医院看连野,他脑袋纱布已经拆除了,只剩下一小块膏药粘在脑瓜上。我进去的时候,他躺在那里,正抓着小护士的手,卿卿我我地跟护士聊天,见我进去,护士忙松开手,躲了出去。
“这时候你还泡妞?”“嘘!小点声,前天晚上刚拿下!哈哈!哎哟!”他捂了一下脑袋。“活该,都他妈这样了,你还干呢?你不怕死在女人身上啊?”“什么身上,我这样能在上面吗?她在上面……”“赶紧去死吧!真的,我都没见过色成你这样的人。”“我死?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呢!”“哎!你提这个我想起来了,你可是我送来的,我救了你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
“扯平就扯平,都是兄弟,谁计较这个,是吧?”“得了得了,不计较还总提。”“哈哈!给我带什么东西来了,你能不能给我弄个VCD来,我这里有电视,弄几个黄片看看,在这里太没意思了。”“你赶紧打住!”“对了,邵年那边怎么样?”“还没消息,我也着急,在里面关着滋味不好受!”“小李白到底行不行啊?”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整整一个月,邵年才出来。小李白买通死者家属,那边不再追究,这边算是防卫过当,判了个劳教三年,小李白不知道怎么开了一个假病历,说邵年有严重的肾病,只能监外执行。出来以后,邵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话,就是发呆。连野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没几天就出了院。小李白也没说什么,让我们休息几天,他那边正忙着清算资产。
后来几天,都没见邵年,突然一天他约我单独出去,见面的时候,他沉默了好久,才说:“少白,我不想杀人,真不想杀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想起来就害怕……”“出来就好了,事情老大摆平了,你也就别多想了。”“不多想?我一闭眼,就是那小子满脑袋血站在我面前!天天晚上做噩梦,我快疯了,我够了!我想清楚了,再这样混下去,没什么前途,不是杀别人,就是被别人杀,我在里面都想明白了。”“那北京你还去吗?”“你们想去就去吧,我不去了,我不想再出点什么事,我要留下照顾我妈……”之后的日子,邵年很少跟我们在一起,有时候约他出来吃饭,他也借故不来,这么好的兄弟突然与我们疏远了。
距离小李白定的去北京日子还有一个月,这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当时我正跟连野在网吧打游戏。“老大让我过去一趟,你在这儿玩吧!”我跟他说了一声就走了。我到小李白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公司基本上已经清理完了。他一个人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想着什么,我进去他都没有发觉。
“大哥!”“哦!你来了,也没什么事儿!”他示意我坐下,随手将他桌上的玉溪扔过来。“我这个人啊,不喜欢欠谁的。对我有恩的,除非我不行,否则我一定会加倍偿还。”我有点迷糊,不知道他这样的开篇后面又想说什么,我没搭茬。“财务的严宁你认识吧?”我点点头。“她不干了。说实话,我真觉得惋惜。
她应该是最早跟我的人。那个时候,公司没钱,欠她工资一欠就是半年多,她都没走,一直跟我到今天,她是见证我发展过程的人,可以说是公司的元老和财富。”
“你是说,她不准备去北京是吗?”我明知故问。小李白点点头,转了一下老板椅,把深邃的目光抛到窗外。一时间我们俩没话了,屋子沉寂下来。他突然转身回到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和几个小本。
“你一会儿去一趟她家,把这个给她,就说是我一点心意。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接受!”
“这是什么?”“我在和兴路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着,已经装修完了,这次去北京,这房子也没什么用了。严宁家里情况不是很好,看在她跟了我这么久的分儿上,我把这个房子送给她。你呢,一会儿顺便带她看看那套房子……”我接过钥匙和房产证,他又将早就起草好的委托书一并交给我,嘱咐我直接把过户的手续办了。
我拿着这些东西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深深佩服小李白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小李白有律师,这样的事情交给律师办更容易一些。或者是他想让我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手下人的吧。
我按照小李白给的地址找到了严宁。果然她家里很一般,父亲还卧病在床。严宁快30岁了,还没有成家。我说明来意之后,严宁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串钥匙。
“怎么了?李总亲自交代的,拿着吧!再说你跟他那么长时间,这也是你应得的!”我把钥匙和房产证塞到她手上,她手一抖没接住,散落在地上,钥匙发出“哗啦”的一声,掉在地上。“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其实有些事我不会……”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说了半句又咽回去了。“你要是不急的话,就坐会儿!”她给我倒了一杯水。“原来你不去北京是因为你父亲啊?”她点点头。“大哥也算仁义,你要是不愿意住那个房子,你就卖了,老爷子的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我也不知道,这几年没少看,但是都不行。”严宁看了一眼床上的父亲,老大爷冲我微微一笑,我点点头。“走吧,带你去看看那套房子……”
严宁上了车,坐在旁边始终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可能?”我发动车,再看严宁的时候,发现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房子的钥匙你拿了吗?”“啊,忘了拿了,你等我一下……”
房子位于和兴路边上,面对着师大,大概有100多平方米,整个装修过,近20平方米的桑拿浴室尤其豪华。整个房间没有家具,我猜想小李白可能是想送给谁的。
很快我拿着小李白的委托书给严宁办好了过户手续,但是从开始到最后,也没见到严宁高兴过。
距离去北京已经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晚上回家,才跟父母说要去北京,他们当时也没多说什么,老爹说了一句:“出去闯闯也没什么坏处。”父母没反对,我们家就算通过了。当天晚上,小纪给我打电话,说他家也同意他去北京,听他的口气很高兴。
集团整个都在清盘,资产过亿,虽然小李白一再要求一定要低调,一定要低调,但是外界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小李白为了躲记者去了深圳,临走的时候交代我们看好家。
想推都推不掉的缘分
小李白一走,我们几个就很清闲,公司基本上都快搬空了,员工也基本上都遣散了,剩下些桌椅堆在大厅里,已经俨然没有了当初集团公司的样子。到了晚上,谁都不想回家,干脆就出去刷夜。连野也不知道干什么去,拿着我的车钥匙,就走了。我们三个就在大厅里玩砸金花。一块钱的底儿,大宝子掐着牌小心翼翼地打着。小纪看都不看就跟了一圈,我信手拿起一看,对七。我把牌放在桌面上,随口问大宝子:“大宝子,你去北京吗?”他头也不抬,“去!去!我不去,在哈尔滨能干什么。”“你们家人就没有反对的?”“他们谁也不管我,什么反对不反对的,这么多年我就自己说了算!”“啊!这样也好。”我随手往里边扔了10块钱,大宝子也跟了10块。“你跟老大好多年了,老大都做什么生意啊,怎么说我也在这儿干了一年多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跟谁,也不能跟得稀里糊涂的吧?”我又扔了10块钱,旁边的小纪看了一眼牌,大概是牌小,就撤了。大宝子也跟了10块钱,“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也不知道,有些事,老大根本就不让我插手,没看见吗?我就像一个小跟班的。”“你可别这么说,我觉得老大还是比较信任你的,真的!”我又扔了10块钱。“什么信任不信任的,有些事别问就行了。”他也跟了10块,钱刚落地,他突然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手里的牌。“你怎么总跟我说话啊。这牌能跟这么多钱吗?”说着就把牌扔了。“哈哈!让我看看什么牌你跟了好几十?”小纪拣起大宝子的牌冲我一翻,对K。“呵呵,看看我的牌……”我把对七往那一摔。大宝子一拍大腿,“这不行啊,你总说话,这不算啊!”说着就伸手去拿他的钱,小纪手快,一把将钱搂在手里。“哈哈!算了,不玩了,连野干什么去了?”大宝子一挤眼,接着摇晃着大脑袋。“他又整药去了?”“YES!他说没几天玩了,今天好好嗨一下。”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连野还没回来,我们三个已经饿得不行。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快十一点了,连野才开着车回来。探进半个身子说:“走吧,快点!”“哪去啊?”“双龙啊!我定好包房了,还有4个小货,一人一个……”说着指指外面的车。我们几个锁好大门,经过奥迪车的时候,我看见里边坐着4个女孩。小纪、大宝子跟我坐在小李白的奔驰上,连野拉着她们在另一辆车上,我们饿着肚子来到了双龙。楼梯过道里都是人,里面很热,连野掐着几件白T恤发给大家。小纪伸手接了一件,脱下外套换上,我没接,往那一坐。“什么意思?”连野看看我。“我们几个还吃饭呢。”“吃什么饭,这就是饭!”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我扫了好几个地方才弄到的,新货--皇冠,听说贼给劲。”“不行,我先找地吃饭去,饿死了。”小纪和大宝子也点头示意要吃饭。连野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们先嗨了……”
我们三个开着车,准备到距离不远处的张记粥铺吃点东西。车子刚到安国街口的时候,小纪喊了一声:“看那边……”我放慢车速,看见两个男人在打一个女孩,女孩靠在墙角捂着脸哭。“肯定是抓住搞破鞋的了。”我笑笑,这事实在太多了。不过男人打女人,心里还是觉得别扭。这个时候,一辆车开过他们身边,男人突然抓住女孩向车推去,车子一个急刹车。女孩趴在车前。大宝子在后面说:“操!碰瓷的!”“有这么碰的吗?那车能把这个女的撞死。”“你不是要管闲事吧?”大宝子说。我一笑:“呵呵,你可真了解我。”我把车拐了一个大弯,绕回来。开到他们近前,我下了车,小纪和大宝子跟着下来。“这么晚了,不回家,在街上闹什么。”那两个男人看看我。“哥们儿没你事,我老婆搞破鞋!”“不是……不是!他们想害我。”那女孩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其中一个男人冲过去,还想继续打女孩,被我一把抓住,“先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儿?”说着我把女孩拉到我身后。“我上网聊天……然后就跟他们见面了,他们要带我走,我不肯……我想回家……他们不让,就打我……”女孩断断续续地一边哭一边在我身后说。“哎,我说,这就是你俩不对了,玩双飞也要问问人家同意不同意,人家不想跟你俩走,你也不能打人吧!”那两个人看了看,转身就想走。大宝子上前抓住一个小子的头发一带,“别走啊,我们老大的话还没说完呢。”另一个一看,撒腿就跑,小纪追了几步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