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见到方志国的时候,就知道方月明原来长的很像她的父亲。林旭看过方月明母亲温倩的照片,是一个俏丽的女人,和吴晓静的温婉截然不同。
实话说,方志国和吴晓静也算的上是一对璧人了。
吴晓静迎接他,向他介绍林旭:“哥,月明刚去了洗手间,这是月明的男朋友林旭。”
林旭注意到吴晓静对方志国的称呼,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林旭站起来点头致意“叔叔好。”
方志国走上前和林旭握手,然后拍着他的肩膀拉他坐下,笑着说:“早就听昊轩说起过你,说你不但长的帅气,而且各方面都很优秀,最重要的是对我的女儿月明一心一意,我早就想见见你了。”
林旭听着“准岳父”的这些话,有点手足无措。工作以后,他听到很多男同事第一次拜见岳父岳母的时候,岳父的气色都不会很好,对即将带走自己宝贝女儿的毛脚女婿都是颇多不爽,想到他第一次见方志国的情景,无论是方志国、吴晓静,还是齐昊轩,言谈之间都对林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方月明的不幸,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方志国。
方志国已经是那种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了,年龄的增长并没有在他脸上和身体上刻上多少痕迹,反而增添了魅力。时下很流行的“大叔”,方志国是最佳的写照。
“月明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子,很多地方你要多多包容她呀。我相信很多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容易,你要多照顾她,生活中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方志国谆谆的说着。
“我会的……”林旭话还没有说完,方月明的声音在后边响起“他有什么义务一定要照顾我吗?”
方月明站在后边,双手抱臂,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方志国、吴晓静还有林旭都站起来,方志国眼睛有点湿润,轻声说道:“月明,你终于肯回家了。”
“好久不见了,我的父亲。”方月明笑着说,“我不知道原来您这么惦记我。”
吴晓静对林旭说:“我带你上去看看你今晚睡的房间吧,要是缺什么好早点补齐。”林旭点头应允,他知道吴晓静是想给方家父女两个人单独谈话的空间,毕竟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方志国。他走过去把方月明拉到沙发前,让她坐下,低头抚摸着她的脸小声的说:“你和叔叔好好谈下吧,要心平气和的说,乖哈。”
客厅里只剩下方志国和方月明了,这时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钟了,照向房间里的阳光偏金黄色了,这种颜色的阳光有种抚慰人心的功能,方月明默然看着光线射在镜子上反射的亮光,客厅安静极了,只有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还在生爸爸的气吗?”方志国问。
“不。我已经不生气了。”方月明平静的说着,视线还停留在折射的亮光,“不生气,不代表着原谅。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了,也没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原谅你。”
“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无话可说。给爸爸一个机会,我可以弥补。”
“我最讨厌的一种情感就是弥补,所谓弥补意味着过去的某种缺位或伤害,也意味着不合时宜。”方月明说道。
“我到底要怎么做,月明,你告诉爸爸,我要怎么做?”方志国眼中也布满了哀伤。
“爸爸,我只问你一次。”方月明停顿了一下,“我只问你这一次,你对妈妈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爱情,没有一丝内疚吗?不要骗我,我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方志国看着女儿,这是他第一次在成年后的女儿脸上看到渴望的神情。他想起了过往的岁月,那些和温倩交杂着爱恨情仇的时光,他不愿意再去回忆那些事,温倩对他的爱充满血色、偏执和疯狂,以一种最强烈的爱情方式肆虐的破坏着他的人生。即使她死后,都能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让他永远记得她。
“月明,我对于过去所做的并不后悔,我一直深爱晓静。让我有遗憾的是,我的处理方式不够好,伤害到了你,这是我唯一内疚的事。”
方月明感到很荒谬,她笑的很凄惨,“是啊,你选择了你的爱情…….”
“这是我们上一辈人的事了,已经过去了,月明。”
方月明崩溃,愤怒的大声质问道:“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你和姑妈青梅竹马,彼此深爱,为何后来要选择和我妈妈在一起?为什么要生下我?”
“月明…….”方志国无奈的喊道。
“难道你们的爱情一定需要伤害无辜的人才能印证吗?”方月明眼泪都快崩出来了,死死忍住,她想看清楚方志国的表情,她想辨别他每一句话的真伪。
“我们之间,没有无辜的人。”方志国漠然说道。
“我不懂。”方月明生硬的语调,又说:“解释一下。”
“都过去了,月明,没有意义了。那是我们的经历,我们的过去,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方志国依然执拗的坚持他的立场,“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爸爸,这才是未来。”
方月明眼泪滑落,她仰起头,用力的转了转酸涩的眼睛,再一次的走进了死胡同,再一次的心灰意冷,她最后问:“您宁愿我恨你,也不愿意解释吗?”
方志国此刻的眼神非常哀伤,他顿了一下,却依然摇了摇头。
方月明觉得眼前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荒谬,荒谬到不真实,她笑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撞击了,痛得无法忍受,痛到眼泪飚了出来,她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脸,努力的压抑着哭声,眼泪还是从指缝间悄悄的溜出来了。
她又笑又哭的样子吓到了方志国。方志国心里难受极了,用手拍打着月明的后背,哀求道:“月明,都是爸爸不好,千错万错都是爸爸的错……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这时林旭和吴晓静从楼上下来了,林旭走了过来,默默的拥住了方月明,让她的头靠在肩膀上,她的马尾有点凌乱,林旭帮她解开了发绳,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小声的说着“别怕,月明,没事的。”。
方志国站起来,感觉到眩晕,用手背抹去眼泪,看着站在前面一脸哀伤的吴晓静,面对这一切,他们都感到无力和悲伤。方志国真的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对方月明好,他宁愿方月明恨自己,也不愿意在她面前再说一句她母亲温倩的不是,他不愿意去破坏那个和她相依为命的妈妈的形象。何况,那些过往,他也并非没有错,就让月明认为自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也不算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