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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魔子商主

见香兽满脸期待,赤眼忙掰着手指细细算来:“要知道,在我们天界,时间过得极为精细。虽然与你们共享一日一月,但同样长的时间,待在我们四天王天却感觉在人间过了五十年。而后每上一层天,对时间的感知又将迟缓两倍,一旦去了他化自在天,一日的寿命便可充实到像在人间过了一千六百年之久。万一魔王不搭理你,你就自己冲破天门飞去他化自在天,让小白脸陪你过完余生。虽然这天长地久只是一种时间上的错觉,但也足以让你此生无憾了。”

虽然赤眼说得轻松,香兽听来却只觉凉透心肺。六重天界,对凡间一个夜叉鬼来说,是用尽千世都不可企及的高度。她开始恨自己的好高骛远,这番痴心妄想注定是自取其辱。

“南赡部洲被习气包围,引力深重,只怕我到死也飞不出去。”香兽失落低语。

“这个不用担心,看见那俩大傻子了么?”赤眼指着树下打瞌睡的琥珀和松石,得意笑道,“只需让他俩抱着你飞,逃离南赡部洲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香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用力捏了捏湿漉漉的拳心。

“只不过天门开不开就难说了。四天王天是我的地盘,你大可随意出入,但要去魔天,还有五重关卡,若没有特赦,你连天门都看不到,更别提混进去了。”

“何为特赦?”香兽急问。

“特赦就是遵魔王之命入魔天觐见啊,比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向他汇报,这样自然无人敢拦你。”

香兽闻言,再度失神唏嘘:“我这蝼蚁贱民哪有什么大事可向魔王汇报?看来注定去不了魔天……”

“怎么去不了?你不是还有小白脸吗?只要你们成亲,你就能去魔天了。听闻魔王最宠爱的长生夫人就是这么去的魔天,她能行,你也能行。”赤眼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笑着问香兽,“对了,小白脸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娶你过门?”

香兽突然语塞,自从她上次暗示妙手成婚之事,他就很久不来人间了。

“他不会是从来都没有主动提过成亲之事吧?”赤眼见香兽面露难色,倒也猜出几分。

香兽锁眉咬唇,默默点头。

“王八蛋!他不是说喜欢你么?你等着,我这就带人去绑了他!”赤眼大怒,狠狠折断了手边的树枝,腾起身子就要走。

香兽赶紧拽住她的手臂:“求仁者不要伤他。”

赤眼看着香兽那不争气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道你还喜欢他不成?”

香兽背过脸支支吾吾:“我也不知道还喜不喜欢……”

就算仍然爱着,香兽也得矜持两句为自己挣些颜面。

“这有什么难判断的?”赤眼急得扔掉手上的树枝,张牙舞爪道,“你就看你还想不想和他睡觉?”

香兽万没想到赤眼这小丫头嘴里竟蹦出这样的话,愣了两秒倏地面红耳赤,捂住她的小嘴嗔道:“呸呸呸,堂堂天女怎么能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到底是谁教你的?”

赤眼不以为然:“夜叉们夜里当班守城,扎堆说荤段子解闷儿,我就天天蹲那儿听,挺有意思的!”

荤……荤段子……

香兽脑袋一懵,崩溃地揉了揉眉心。看来真的不能让老爷们带孩子,没个妈管着,一不留神就得学坏。

赤眼看香兽愣神,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嘲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这就讲段最荤的帮你长长见识!”

“啊?不要不要不要……”香兽一捂脸背过头去,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得老高。老实说,这天人交合的知识她还是得学一点,要不然哪天妙手突然回心转意娶她过门,她什么都不懂该多尴尬。

“我真讲了哦,特别荤,你可坐稳了!上回我把这段子讲给大满那笨鸟听,这货竟笑得从树上摔了下来,在他那破鸟窝里养了好几天。”赤眼搭着香兽的香肩,朝她得意地一耸眉,神神秘秘道,“据夜叉们说,魔王波旬的二儿子恶口银荡至极,前些日子,他居然盯着一个宫女看了半柱香的时间。”

话音刚停,赤眼便拍着树干笑得眼泪横飞,巨大的掌风将毕钵罗树的叶子震得七零八落。

过了好久,香兽才反应过来这故事原来已经讲完了,不由得抽着嘴角哭笑不得。

这,这算什么鬼,这就是他们天人的荤段子?

赤眼绝对没有打诳语,这段子确实是天界最荤的了。六欲天上天人行银的方式各不相同,所谓“四王忉利欲交抱,夜摩执手兜率笑,化乐熟视他暂视,六天之欲乐逍遥。”

在天界,等级越高的天人欲望越淡,四天王天人和忉利天人夫妻交合与人道一样,到了夜摩天也就只是拉拉手,上到兜率天男女相视一笑便算了事,再到化乐天只需对看几眼,最高层的他化自在天只看一眼便算入了洞房。所以,那魔王之子盯着宫女看了半柱香的事不愧为天界最大的丑闻。

听赤眼这一番解释,香兽的心里居然有点失落。若妙手本是情意淡薄之人,只怕他永远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正当她心绪不宁之时,空中突然天乐大作,一股浓郁的檀木香气直逼树林的方向压了下来。

钟鼓齐鸣,天乐朗朗。

随着天宫仙乐越飘越近,空气中的异香也越发浓烈,毕钵罗树林中一位须发苍白的长者突然朝族人们大喊道:“大家快趴下,用鲜花和长发铺路,魔王出巡了!”

一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面面相觑,直到看见天边真的出现了一队彩幡飘舞的仪仗,才慌忙学着老者的样子匍匐于地,女众以香发铺路,男众以鲜花漫洒,在林间腾出条条洁净的小路夹道迎候。

香兽自然也是随众拔出发尾的树钗,轻甩脖颈抖落出黑色瀑布似的松柔长发。看赤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傻愣在一旁,又赶紧伸手去扯她的红发带。

赤眼一把护住发辫尖叫一声:“干什么你!”

香兽顾不上解释,只是奋力压住赤眼的头将其按到地面上,小声说道:“别说话,快把辫子解开铺在路面上。”

“凭什么!”赤眼脸都着了地还在顽强抵抗,“老子生下来就没趴着跟人说过话!”

“不要你说话!你只要趴着别吱声就行,等会儿让魔王从你头发上走过去就完事儿了。你忍一忍,千万别惹事!”

“什么鬼?还要从我头发上走过去!”赤眼刚想发火,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五天不洗头了,又觉得似乎是魔王比较吃亏,不由得咯咯坏笑道,“那他们的脚还要不要了?你确定要让魔王踩我的油头?”

身旁的老夜叉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还在鬼扯,顾不上赤眼的身份,紧张地熊了两人一句:“都别聊了,想活命的都给我闭嘴。”

赤眼腾起身子刚想撅嘴吃了这老不死的,就被香兽再次压倒在地,来不及收功吸了满嘴的黄泥,吐着小舌呸个不停。

琥珀和松石曾在四天王天随毗沙门王接待过魔天来使,根据天边那仪仗队的豪华阵容也辨认出是魔王出巡无疑,故也豁出命来拉住赤眼劝道:“殿下,真的是他化自在天那帮人,您可千万别给天王惹事。”

赤眼再二也不至于不识大局,只得冷哼一声,勉强从脑后撩起长发,学香兽样。

历经半柱香的功夫,魔王这恢宏的队伍才终于在毕钵罗树林落脚。沿途所有可以通过天眼看到仪仗队的鬼怪神仙们皆分列道旁恭迎圣驾。待香花礼乐幢幡华盖陆续开道而过,眼尖之人立刻察觉出这队伍里并没有波旬的金辇,取其主位的则是他一千个魔子中最为器重的两个儿子,商主和恶口。

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威武青年昂首阔步走在众魔眷之前,眉眼之间满是不屑,举手投足傲慢轻狂。在他身旁并排走着一个清瘦男子,此人便是魔天第一画师,香兽的梦中情郎,妙手。

香兽早在浓香四溢的天人堆中嗅出了妙手的气息,没想到偷偷一抬头果与此人四目相撞,吓得赶紧低头,心跳急促一如行军令。

赤眼察觉出香兽的慌乱,循着她秋波暗送的方向望去,不禁大吃一惊:“我去,这不是那个小白脸嘛!等会儿我就帮你捆了他,你俩今天就给老子成亲!”

香兽低下头用力捏了捏赤眼的手示意她闭嘴,可赤眼就跟话匣子砸烂了一样吵个不停:“喂,香兽,小白脸旁边那个花里胡哨的大胡子是谁?那非主流造型倒挺像在我们四天王天的美发坊做的。”

香兽也不认识此人,还是松石见多识广,立马报出了那人的名字,魔王的二王子,恶口。

啊,原来此人就是那个天界大银魔啊。赤眼到处散布他的荤段子,今日得见本尊,心中居然有着一丢丢小粉丝的激动和亲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出感情了?

正在赤眼饶有兴致地偷窥这银魔之时,就见他突然举起右手拦住行进的队伍,朝着林中一众人等冷冷说道:“汝等贱种,悉听我言。在这毕钵罗树林八百里外的苦行林中,有一太子名唤做悉达多,此人弃国离家到此林中修习苦行,甚如吾愿。但若是此人离开苦行林到汝等地界修行,你们务必第一时间将此消息上禀天听,我父魔王自有重赏。”

恶口言毕,又朝身边的妙手使了一个眼色。妙手得令,迅速在虚空中挥手一抹,空中便出现了一副活灵活现的画面。一个骨瘦如柴的苦行僧,闭目打坐,忍饥挨冻,任凭脚下堆满了信众供养的美食华服,他却双目紧闭不看一眼。

“恳请各位仙人牢记这悉达多太子的形貌,如果看到此人放弃苦行,请一定要通知魔王。”妙手背对自己幻画出的图卷,朝林中众人拱手一拜,柔声巧语极尽温柔。

香兽听着心上人委婉多情的声线,芳心荡漾一如阳春三月的波浪,那娇羞之态看得赤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待宣罢来意,一行魔众便踏着鲜花香发铺成的小路急忙赶往下一个部落做宣传。

为了阻挠悉达多太子成道,这伙天人也真的是不辞劳苦。

香兽见恶口等人即将走到自己身前,忙提醒赤眼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妄动,赤眼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应承下来。

话语刚停,一阵香风扑面,恶口清洁无暇的脚掌便踏到了香兽的头发上。这头发松柔弹顺,恶口脚下一阵惬意,脸上不禁露出松弛满意的微笑。再行一步,转踏于赤眼油腻的发丝之上,脚感顿时大打折扣,不由得蹙眉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香兽。

不看便罢,一看倾心。恶口顿时被香兽雪嫩细长的脖颈所吸引,银心大发,神魂颠倒地看着她发愣。

赤眼本以为这恶口踩自己一脚很快便会过去,没想这货居然定身不动了,山般重量全压在自己一缕牵着麻筋儿的头发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感觉到脚下的头发有些挣扎,恶口才缓过神来,指着香兽对身旁的妙手吩咐道:“回宫之后,这女子的画像给我送一副过来。”

妙手看了香兽一眼,犹豫片刻低声答到:“遵命!”

香兽得闻此言心中一凉,虽然她并不知道恶口打得什么主意,但作为女人,却本能地感知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赤眼一直犟着头强忍疼痛,早在心中哭爹喊娘骂了千万遍,疼疼疼疼疼,你特么倒是快走呀!听恶口要了香兽的画像,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没想这恶口却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抱住双臂换了个姿势继续看,脚掌得寸进尺,扯得赤眼头皮爆裂,麻筋寸断……

“去你妈的,忍不了啦……”

赤眼疼得失去耐性,猛得甩起头抽出长发,极快的拉力拖得恶口双脚一滑摔得仰面朝天。

霎时间,天摇地动,电闪雷鸣,恢复意识的恶口暴怒不止,腾空飞起掌风一挥,身体瞬间变得高如须弥。

“贱种,竟敢戏弄本王!”

随着一阵恐怖的咆哮,风沙卷着石子劈头盖脸地袭来,赤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天旋地转地飞了出去。

众夜叉吓得腿脚酸软瑟瑟发抖,根本无力营救那瞬间飞出百里的赤眼,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以极快的速度朝一颗万年巨树拦腰撞去。就在大家以为赤眼必死无疑之时,一道白色闪电突然穿梭而过,紧紧地搂住了她,及时救她脱离险境。

以下省略一千字,具体细节请参考电视剧频道八点档,杨逍抱纪晓芙转圈,杨过抱郭襄转圈,洋娃娃抱小熊转圈……

只见这白色闪电抱着赤眼稳稳缓冲了几圈才停在空中,暴脾气的赤眼转晕了头,以为再次受到攻击,不分青红皂白双手揪住闪电的衣领大喊一声:“王八蛋,我吃了你!”说罢撅起小嘴压住那闪电的双唇奋力一吸。

啊……啊……别过来……

白色闪电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便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只回响着唇边那阵吱咕吱咕的吮吸声。

这救人的男子便是魔王波旬的长子商主,此人素来崇佛向道,单纯至极,此次随二弟恶口下界也是被逼无奈。刚见恶口伤人,好意出手相救,谁想竟被凡间女子吃了豆腐,一时慌乱失了主张,竟傻傻地任由赤眼的柔唇吮吸,麻木地动弹不得。

众人见此一幕都傻眼成一片,恶口抽着嘴角向跪在面前的香兽问道:“那贱种在,在干嘛?红衣服那个……”

香兽也愣得一塌糊涂,恍然若梦地结巴道:“吃,吃人吧……”

“愣着干嘛?救大王子啊!”恶口醒悟过来,朝一众魔军大手一挥。尽管他每日一睁眼就希望听到兄长暴毙的消息,但表面上的兄弟情深还是得装得有模有样。

亲兵们对恶口暗暗抛出的眼色心领神会,于是纷纷领命,叫嚣着扛着兵器,磨磨蹭蹭往商主身边赶去。

直到商主的亲兵们火速赶到,拿着法器将这相拥的二人团团围住,商主才清醒过来。因怕护主心切的手下伤了赤眼,忙一抬手阻止他们上前。

赤眼见这恶人的救兵都围了上来,缩起小嘴越发用力吸吮。直待小脸涨得通红,面前这人还是纹丝不动,反而蹙着眉头,瞪着纯净似水的双眼,极度厌嫌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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