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河中回来以后哑巴又开始进入他以往一层不变的生活。
鲛马在孤军奋抗之下,力不敌众落得了一个分尸的下场。
我又一次踏进了狱宫威肃的大门。
在进入狱宫的两个月后水涯涧里的人带来了消息,说是他们的主子应了我的要求,大火虽在,但火中人却不必受焚身之痛。
而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地等到六年之后,我与西蒙烙的婚宴。
以六年的火焚之痛换一个六年的等待,这样的结果我欣然接受。
同时由于狱无彻酒宴之上,紫玉差点将我命送孤山,她被罚回中天接受师门管教,六年之内不得踏出中天一步。
虽然是一个看似被禁足的结果,但其中利弊显而易见,如果再将紫玉受教于无凤手下六年,怕是都可与魔蓝比肩。
狱宫平静的让人窒息,犹如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仿佛都被搁浅,又好像所有的平静都只为一场更大的风暴降临。
时间一天一天在我心里敲打着走过,除了炉枫与魔蓝时而出现在我宫院的房顶,所有事物都在每天的反反复复的重演。
便是夜诛也厌倦了来这边辱没我一翻。
这六年里大多的时间我用来睡觉,剩下一小部分拿来思考。
直到我睡到第六年的开始,一切都有了蠢蠢欲动的复苏迹像。
狱皇狱无城在位一千一百六十五年,正赶上百年一次的血月祭,一时之间宫里,宫外为筹备此事再次掀起了素来以久的沉默。
祭坛设在了狱氏一族的陵园内,我格外慎重的踏进了皇家禁区,雄伟的供奉大殿,宽阔的月神祭祀场,如墨如勾钗般的黑树林,一切都真实而神秘。
大祭司千谋穿了与以往不同色彩浓重的祭司衣,高高的祭坛上千谋挥舞着七彩的鞭子将狱镜放在了月光之下,据说每次血月祭最先受到洗礼的都是这面狱镜,接着是狱氏一族的先人灵牌,然后才是狱皇与狱后,最后是朝臣百官。
整个祭祀场上哑然无声,便是自命不凡的皇子公主此时对着天上那半轮血月也是满满的敬畏之意。
在长达足以使我流下人间之泪的时间里,别人望着血月,而我只能可笑的望着血月旁边的一朵乌云。
这是一个自我来到狱间就开始纠结的问题,到底是在哪个地方受了血月的刺激就连失意之后的我都不肯忘记。
心不在焉之时,突然场上一阵暴动,正接受血月洗礼的狱镜原本透亮的镜面一时之间竟冒出了滚滚黑气,随着黑气越来越多狱镜开始不停的颤动,狱无城面色如灰的质问着千谋,千谋也是不明所以。
细微的未节之间,我看到有一瞬间狱无城对着天上半轮血月露出了惊恐之色。
就在所有人都茫然之际,千谋的眼睛徒然变得清醒,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股乌蒙之力急速的朝着狱镜封压过去。
也许是这股力量来得太晚,轰然之间被一股涌出来的黑色吞噬。
“狱无城,该来的人来看你了。”黑色之中一抹压抑的声音传出。
我心中似有一片东西落下,西蒙楚,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起初狱无城明显僵硬在了原地,不过在看清是西蒙楚的时候,他心是似乎微微放下了什么,是不是他以为我回来了,以为那个曾经为他铺下皇者之路的人回来了,以为那个被她杀至穷途末路的人回来了。
这时除了土府上的人整个脸色都不太好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带着好奇之色。
一个被掠劫了六年的魔后,突然之间在狱镜之中钻了出来,这其中的故事怕是最吊着人的喟口。
西蒙楚眼神略过狱无城,落到了狱后土怀身上,她神色看起来冒昧不敬:“土怀,这么多年,你可曾梦见过一个人。”
土怀怒意之下神情仍是镇定:“西蒙楚,你一口一个狱无城,一口一个土怀,到底将皇族的尊言放在了哪里。”
西蒙楚的情绪看起来像是神游一般:“哦,我倒忘记了,如今你土怀也是堂堂的狱后了。”
这时狱无城一把将西蒙楚拉了过去,看直视着西蒙楚依旧美丽的容颜狠狠地道:“西蒙楚,不要再妄想别的事情,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西蒙楚抬起眼角看了一眼面前的狱无城笑了:“她回来了,她就在你的朝臣百官里面。”西蒙楚的话是在狱无城耳边悄悄说的。
狱无城猛然扫过祭坛下的众人,又回到西蒙楚脸上用低沉的声音道:“所以,是她救了你。”
西蒙楚用陌生般的目光看着狱无城又如轻烟一样从他的禁锢中逃开,她的声音幽怨而响亮:“狱无城,你的手上沾满了背叛,沾满了屠杀,总有一天那不并不存在的预言会实现。”
狱无城的面色平静但眼中已蓄满了盛怒:“西蒙楚,不要以为你牺牲真身,化作亡灵穿越而来,就没有办法拿下你。”
狱无城此话一出,不禁让人鄂然,难道今日出现的西蒙楚是个已死的亡灵,这西蒙事变已有千年,看来西蒙楚依然没能释怀。
“是啊,你有很多办法拿下我,但却没有办法来停止不停的向你进攻的一切,看看你身边的这些人,他们如此与你相像,你最亲密的人土怀,她与哥哥生下了土府里的大公子土作你知道么?她是如何一步步爬到你身边的位置你又知道么?”
“西蒙楚,你住口,来人将这个疯癫的女人拿下。”土怀的脸色已然铁青,当她意识到没有人在听她的指挥时,她如哭如泣的望向了狱无城。
土圭伸着一双颤抖的手情绪激动:“陛下,这等欺灭皇族的罪臣冤枉,罪人土作仍我与夜氏所生,千真万确。要害我土家何需来编这样不切实际的谎言。”
狱无城眼中翻涌着可怕的沉默,这时大多数的人是相信土圭所说,西蒙楚的举动免不了记恨当年土府取代了西蒙府成了狱都里的第一狱府。
而我觉得这一切并不是西蒙楚的谎言,死到临头虚拟这样的一个谎言实在是没有意义,除非这件事情是真的并且,她有足够的证居。
我想到土作对狱无城莫名的敌意,和看待生死的一片茫然,这其中必定有着令他内心痛苦的隐秘。
就在此时狱无城手中突然出现一个金色的光团,一瞬之间那光团朝西蒙楚而去,传说中的化影灭形之光,收服灵魄所用。
眼见西蒙楚将要被金光熔炼,她轻灵一闪化为一道灵光跳进了身后的狱镜之中。
还是那个温柔浅淡的声音:“狱无城,我早知道不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你都不愿暴露在众人之前,不过你可选择将这面狱镜与我一同毁灭,这样真相就会在土作死后永远的消亡。”
我看着大祭司千谋难得颤抖的目光,悠然的弹了下衣角,好戏已经开始了。
西蒙楚的声音继续传来:“可还有人记得土作曾说过一句话,带给你幸运的人终将毁灭掉你的一切,其实这是一千年前出自千谋大人之口的预言,不知千谋大人可还记得。”
千谋嘴角松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沉默到极点的狱无城道:“若是西蒙楚小姐再如此忤逆下去,这样的罪名必然不会牵连到魔人族中。”
“千谋大人说这样的话之前,何不看看西蒙府里还有几有人能被诛斩,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
魔蓝整个神情绷得厉害,也许这是这个从小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孩子伤心的方式。西蒙楚果然将她的一对双生子视为从魔人身上得到的耻辱。
千谋不由得厉色道:“到底府上还有你同胞的亲弟西蒙烙,月末便是他大婚之日,你当真什么都不乎在了么。”
“不在乎。”西蒙楚的脱口而出,不禁让所有人一愣,一时间许多人打算从我与西蒙烙脸上找到对此事的态度。
“我一个出身第一狱府的小姐,朝夕之间家破人亡,五百年来为一个已死之身的魔王月月侍寝,产下魔婴当日就被关进无限死亡结界之中这样的我,已经对什么都不在乎。”
一切曾经被视为荣宠的魔后身份,在退却虚假之后竟然让人无言的震惊。
西蒙楚的声音隔了一会又道:“即然我选择了牺牲来这血月祭上,那必然有我比我牺牲更有价值的东西,大家一定曾疑论过土作说得那句话到底从何而来,这其实是千年前千谋大人对将继任皇位的狱无城的占卜之言,更是我西蒙一族的祸端。
而这样的预言根本不是出自占卜中的真相,是土怀兄妹两与千谋一手策划。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有一日一百多岁的土作发现了父亲与姑母的不伦之情,这其中更谈到了自己不能接受的身世,于是他开始逃避土家所有人,常常在大祭司府上留宿。所以当他们密谋这件事情时,正好被呆在大祭司府的土作撞见,土作与他们这些人心性不一样,他无法接受勾陷他人之事,但又不能去举发自己的亲生父母,于是寄希望在当时的狱无城身上,他希望狱无城会放过那个带给他幸运的人,不过他失望了,失望到甚至于狱无城对那个不曾伤害过他的人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这样的失望在即使那人所有的记忆都被封印之后也没能忘却。”
在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之中,土怀带上几份厉色道:“事情编排算是合乎情理,不过没有证据的东西永远只能称为故事,而故事不过是人自娱自乐的一种谎言。”
“这样的证据早已如石沉大海,但是你不会想到这祭场之上就有当年的证人。”
在西蒙楚话落之后又迎来一片疑心自论的目光。
我看着那个曾在狱都门前无比落莫的背影,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到底还能不能守得住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