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然重生,就不能白白的死去。每个人都将会面临一次死亡,但是没有人记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们终将不再存在。
而我又一次走过死亡睁开了眼睛。
狱皇狱无城在位一千一百五十六年,地狱阔土,东北小山,名招摇,因神物现世,山崩石溃,寸草具灭,遗荒万里,步步焦土。
传言这次入宫的一批新卫,本领广大,在此次山崩之中连那群招摇恶盗都无人逃出,他们竟然生生闯出了一条活路,在狱都之中一时风声盛耳。
此次通过入宫中天学生加上外选人员共一百人左右,大家在被宫中受了半个月的训戒后,以新宫卫的身送往了宫中各个殿处,当然这其中免不得因身份地位不同而分处不一,比如四大狱府中主议司的侯府小公子候玄与几个身份不低的官宦人家的孩子直接分派到皇子们身边。
再比如没啥背影却在中天学生中排行前列的炉枫也被送到了狱皇的宠姬殿里当了宫卫。可怜我没背景,又在外选榜单分了未流之名。
血月散发着一片柔和的阴红,淡淡的笼罩四方,我站在一群毛发苍劲的狱马之中,望着远在千里的那座最高的殿堂,一种沉和却执着的光色染上我的双眼。
我隔空轻叹:“在将来的一天我总会踏进那里,看看那人生得什么模样。”
“怎么你也想看看英武神俊的狱皇大人。”炉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马厩里。
我一抚刚刚心思的神色,对她淡然一笑道:“尊崇已久,早想一睹真颜。”
炉枫淡着眸子在我身上扫了一眼,收尽我一身粗糙难看的侍马服轻飘飘的道:“要想越过这门级,也得等你脱下这身衣服才是。”
我心下一笑道:“阁下若是有法子,在下便有的是银子。”
果然是个谈钱色变的人,不过她没是先答我如何收了我囊中之财,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你可还知那日在招摇山中出手阔绰的蓝衫少年在哪。”
虽然蓝衫长得好看,但我相信炉枫问起他绝不是因为想那个脸色冰冷的少年,心下明了她的意思便道:“一个没有完成任务的人,回去复命他的君主如何处置他,我怎知道。”
炉枫略有迟悟道:“以魔人家族里的规矩而言,可惜了,可惜了。”
我突然想起那块狱皇第一亲卫的宫牌,当下抚了一下马儿对炉枫道:“即是为狱皇办事而丢了宫牌的人,那东西带在身边要小心才是,对了,那日没有人认出你来吧。”
炉枫掏出宫牌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是上好的地狱黑金所制,可惜了就算我敢出手也没人敢收这东西。”
说罢,随手一扬丢进了远处乌呀呀的马群里。末了她还附了一句:“不知那****为何那般笃定有人出手设陷。”
炉枫说此话时并不认真,显然不是有意深问,于是我也没有作答。
“拿银子。”炉枫突兀地来了一句。
我自然明白当下将蓝衫给我的钱倒出一半给了她道:“法子我已想好,你只要带着后妃婴朝来一趟马厩就可,想必这些银子是够了的。”
炉枫接过银子道这:“三日之后马厩再见。”说罢潇潇而去。
夜色之下我踱步到更深的马群里,躬身捡起地上一块地狱黑金所铸的宫牌收尽了怀中。
掌马官桥大人是官刚刚及了十品的未流之官,也是个没有修得狱君之身的大人,所以,以他的寿命而言七百岁已是暮年,可必竟是常年私混在这烈马群中,他心性刚烈,行事竟常常如少年般鲁莽。
这不前几日皇后出城,归马之后,桥大人竟将皇后那匹黑斑马给训死了,还扬言说“一匹马要有战场之姿,吃了几日好食竟不认得马草为何物,实在佩不得养在皇家马厩里。”
说得好些这叫愚忠,说得不好听愚蠢。
我站在桥大人门外端着一碗汤药,犹思了一下淡定的走了进去。
“大人伤至筋骨,光是空养着怕是一年半载也骑不上马了。”他本一脸怒色的老脸见我端药恭敬站在那里,打量了我一眼道:“你是今年新入宫的宫卫。”
我回道:“是,小人名天涯。”
“天涯。”听至我的名字他眸中闪过一丝暗淡道:“既叫得此名,何必入这步步难行的深宫。”
我含光一笑:“这深宫并不难行,可不到处是路,只要走对了任何一条道都能找到出口。”
桥大人突然盯着我道:“多大了。”
“一百五十六岁。”
“哈哈哈哈,小小年纪心机满贯,怎可甘心来这无出头之日的掌马司。”
我不淡不咸的静执了片刻,心机满贯,还没开始竟有人这般对我形容,也许一百五十年前还并不如此,但自从火焚螝碳山的那一刻起,怕是我再暇暇度日,便小命不保。我目光冷却了一下对掌马大人道:“一匹狱马尚能让一个掌马官差点送命,我若像你一样由着性子办事,怕是能在这马厩里多活些时日,出了这马厩还不知如何。”
掌马桥大人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端的药道:“放下吧,说,你有何事相求与我。”
我简单直接道:“我要一匹马,一匹烈马,一匹未被训服的烈马。”
桥大人看我一眼眸中一射狼光:“要烈马去新马厩里挑去尽是。”
我摇摇头道:“大人明白,去新马厩里挑我何须来此送良药。”
我失策,桥大人也许年纪大了一时并未明白,后我又追加两字“野庐。”
他方才一抬身子,发觉吃痛,又趟下怒道:“野庐,你可知那里的马是什么马,那都是身上染了人命的罪马,是要处斩的。”
我听他怒通一气站着没有作声。
见我平静处之,不知怎的他自己就静了下来:“你即要闯出这没有前途的马司,我也不拦你,这是野庐里的钥匙。”
我将一枚金椎似的钥匙拿进手中,退了下去。
地狱里的风对我来说总是那么寒冷,我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袍,行进了荒草一片的野庐。
掌马司明说是在狱宫范围,可谁都知他与马爵山相连,不过因着有连着狱宫的直接通道而列入狱宫之内,离着狱宫的权力中心可还差了三门六级之远。
所谓三门之一便是是个有宫牌就能进的宫门,其二是庭门是宫内一些杂设府衙持了特准牌才能入内的皇殿大内,其三便是王门,狱皇的朝野之地,非大臣贵员,非皇室特准不得入内。
很快我已行至野庐门前,这里荒丛杂生,碎石乱屑,只有一道高高的石围墙静静的屹立在此,里面百马嘶呜,甚至呜嚎惨啼,我看了一眼长满针牙草的墙头,掏出了怀里钥匙。
一进野庐之中,一种百兽针对的气势就冷面而来。腐肉乌血的气味熟悉而强烈,我冷冷地站在百名烈马之前,衣诩漫天卷起,刹然之间一匹综红色的烈马悬空而立,长撕一声,我飞速起身目光如炬跳上它结实的马背。
时而打转,时而并蹄,时而撕鸣,时而狂奔,时而怒甩。周围更是一群随之起兴的疯马。我紧紧夹着综红烈马的马肚,四面疯狂呼啸。看来降马并非有些乌蒙之力氷可将它们训服,当你亲身坐阵时,才发现这样一群比猛浪还凶的家伙,狂奔起来根本无从条理乌蒙之力。
几次我差点被甩下马跨悬在烈马后腿,但是经历的点点我倒是学会了一条,无何时,不能轻言放弃,因为有时一点点的念头便会让你失了性命,万劫不复。
血染红了马,马染红了我。
在战场上斩将夺帅是为良策,在一群烈马之中亦是如此。
当两日后我牵着一匹综红烈马站在掌马大人跟前时,他已可下地轻动。见我的第一眼时他愣了一愣,见我的第一句话却说:“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从一个掌马司做了四百多年的人眼睛看出,他对这匹烈马的惊艳之色我很满意。
狱皇后庭秋婴宫,炉枫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位琉璃满头的贵人前一言不发。
最终那贵人动了动灵动的双眼用樱丸小嘴道:“炉卫士,不必多言,让本宫踏进那马司的事情我可不干。”
炉枫正望着后妃婴朝满头珍钗出神。
秋姬见炉枫盯着自己失态,轻咳一声。
炉枫稍一回神极自然的收回了失态的眼神,她突然道:“即然姬娘娘不愿去,那算了吧。我也只是觉得狱皇大人少年便策马战场,如果在所有人都遗忘的时候,安抚一下狱皇陛下深藏的情意,不为过失。”
“这一点本宫倒是没有想到。”婴朝明悟道:“今日你随本宫就亲去马司选马。”
炉枫似有意大声道:“那现在小人就去安排一下后妃的行程。”
婴瞳诉了炉枫一眼道:“不必了,今日就你我前去,且记不可张扬,免得那一帮不顺眼的坏了本妃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