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蛋饼不舍的挥手道别,鲜榨果汁不屑的将一根甘蔗一砍为二。
“真热情,印度人啊又会跳又会唱,动不动就献殷勤。”
“骗子也不少,忘了昨天两个天津人的教训?”
“哪个国家没骗子,不稀奇。可像印度人这种又唱又跳还献殷勤的倒不多。”
“呵呵陶艺我发现你挺会说的。”
“姐那是因为我喜欢你,要是碰上我不喜欢的半个字也不多讲。”
“我们也算有缘。”
“嗯。”
陶艺分了一半鸡蛋饼给高秀琴,高秀琴道声谢,想到昨天关于陶艺不正派的想法,究竟是从哪儿瞧出她不正派来的呢?
高秀琴讲不清楚,难道仅仅因为活了五十五年的老人直觉?
“陶艺你结婚了吗?”
“结婚?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姐不瞒你说我呀,是不会有人要的。”
“哎为什么?”
“我……”
刚要出口的话被前面的一声尖叫打断。
看去在市场的尾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倒挂在离地十几米的铁钩上,那铁钩上挂满晒干的金盏花,男孩大概想要去拿却被勾在了上面。
人群渐渐围过去,有个男子爬上一旁的树,挥手试图将孩子拉回来,孩子像是受到惊吓倒挂着眼泪鼻涕逆流。
但距离不够长,挥出手也无法抓到。
而在男孩下方有两个结实的男子张开双臂守着,其中一个是在恒河边见过的身穿红十字背心的欧美人。
万一孩子真掉下来他们想就此撑住。
挂在钩上的小孩开始挣扎,干扁的金盏花撒了一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上面,只见铁钩摇摇晃晃,终于支撑不住哗的坠落。
周围人一声惊叫,孩子被两个男人接住,但同时拳头大小的铁钩也扎入那名白人男子的肩胛骨。
才抱稳孩子,三秒后男子瘫倒,血从铁钩扎入的伤口大量渗出来。
他的同伴立刻跑来,而那被救的孩子早吓得不知逃去了哪里。同伴做出打电话求救的手势,可这儿怎么可能有救护车呼啸而来。
注意到时高秀琴已冲了上去,她快速察看男子状况,男子意识模糊大概不光扎到了肩胛骨,还撞到了头造成脑震荡。
随即再看伤口,扎着的铁钩不敢轻易拔出,但估计有两厘米的大口子,还不知伤没伤到主要动脉。
但似乎没有,因为颈部的脉搏并未变弱。
必须马上送医院做详细检查。
欧美人同伴叫来人力车,秀琴帮着将人托上车,而后就陪在他身边。
“陶艺你先回去,我送他去医院。”
“哦,姐你小心啊。”
“知道了。”
不知从哪儿来的使命感让高秀琴比伤者同伴更忧心,那或许就是这趟瓦拉纳西之旅所带来的力量。
在肮脏与破败中展示纯净,他们不惧怕死亡,平静对待死亡,甚至期待死亡。
在颈部不住渗血的伤者身旁,高秀琴一下想到了许多。血有越渗越多的迹象,她不得不脱下男子身上印有红十字标识的衣服,为他堵滞伤口。
…………
恒河夜祭热热闹闹举行,由最高种姓婆罗门来主持夜祭,四下的信徒随着乐曲舞动鼓掌。
而总的来说感觉并不像祭祀,倒像是场流行乐派对。
陶艺也跟着他们扬起双臂高呼咒语,又有喜好献殷勤的印度男子上来搭讪,还像见到明星般要和陶艺合影。
合影完后的十几分钟男子又跑回来,手上拿着刚印出的照片,甚至还做了塑封。
他将照片拿到陶艺面前比划,陶艺不擅长英语,似懂非懂的应和着。
有趣的夜祭进入尾声时,高秀琴疲惫的出现了,陶艺迎上去,问了之后的事。
“在进行手术,不过没大碍。还好没伤到动脉。”
“是嘛。刚刚可吓到我了,还以为那男的不行了。”
“没有运气不错,老天保佑吧。”
“老天保佑哈。”
“嗳,我来晚了是不是?”
“是呀都结束了。”
“可惜没看到。”
“像音乐会一样,挺有意思的。”
“嗯。”
“姐你腰上缠着谁的衣服?”
高秀琴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腰上系着沾有血迹的衣服,那是刚才从伤者身上脱下的。
她似乎想要收藏这件衣服,好像有什么特别意义。
“唉,觉得在这儿住多久都行,真的像广告上讲的一样,矛盾的城市。”陶艺发出感叹,“就是不好洗澡。”
“是啊。”
“姐这是红十字会的标志吧,衣服上的。”
“嗯,总算不虚此行。”
“什么意思?”
“我还不想退休啊。下午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干的动,精力充沛。”
“是要去做志愿者吗?”
“聪明,所以不枉此行,还没到等死的地步。那就好好利用时间呗。”
陶艺笑起来取出支印度烟点上。
“姐,回去以后能把照片给我?”
“行啊,给我联系方式。”
看着高秀琴似有所悟的模样,陶艺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显然来瓦拉纳西的旅人都是想来寻找什么的,而那什么都潜藏人心之中,不经过抽丝剥茧难以发现。
……
陶艺感到自己,仍旧是雾蒙蒙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