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红尘和月缺都醒来的消息让众人十分欣喜,自然又是一番热闹。洛桑却是有些低落,没像前日那般闹腾,反倒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站在红尘面前说:“姐姐,洛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再也不调皮了。等洛桑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就再没人敢欺负姐姐了。”红尘听了不知该不该笑,只好摸摸他的头说:“那你可要加油了,姐姐以后可就靠你了。”
月缺清醒了过来,仍旧记得自己中蛊之时发生的事,看红尘的眼神颇有些自责,却是不知说什么好。红尘看他那模样笑了:“想道歉的话就免了,下次别这么容易就让人给暗算了。要想补偿呢,要不把你守夜的时间再往后推几年?”说了又补充道,“当然,是在你的蛊毒完全解了之后。”风息几人听闻不禁笑了:“楼主,月缺这下是把下辈子的时间都输给你了。”他们可记得,从第一次见面比试开始,每次月缺输给红尘,都会增加几年给她守夜的时间。
听闻红尘醒过来,昭关五角也赶过来探望。他们已经放弃了报仇,角一说:“已经尝试过,失败了,就认输了。只是,若是今后帝王无道,我们可不会坐视不理。”红尘倒是担心问君阁会不会找山庄的麻烦,五人听了笑得畅快,显然是不惧那问君阁。红尘想到钱庄主和五角的实力,还有山庄背后的势力,也放下心来。只要问君阁没有公开挑战朝廷,就不会动昭关山庄。昭关五角来拜访红尘,除了慰问,最重要的还是希望她日后见了钱庄主能替他们五人说几句好话。红尘却说她的确会去武当,只是不一定会见到钱庄主,不过就算见不到,也会让属下给钱庄主带个话说说情。
红尘向昭关五角辞行,说是马上就要走。
昭关五角想到前段时间武当送来的请柬,想来红尘也是要去参加,也不多留,只是让她路上多加小心。
“对了,还有一事。”红尘叫住正准备离开的昭关五角,“听说你们找李公子帮忙了?”
角一点头,“有什么不妥吗?”
“朝廷派了大内侍卫寻太子回宫,不知你们是否知道此事?”
五人听言具是一惊,幸好太子写得那封信还没有送走,不然,他们就真的惹了麻烦了。
昭关山庄本就是朝廷安置在江湖中的一颗棋子,牵涉到江湖之事,自是他们处理起来更加方便。可是,太子私自离宫,皇帝派遣大内侍卫出宫寻找,昭关山庄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甚至连太子出宫一事都不曾知晓。
“难道朝廷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角一震惊。自古帝王多疑,山庄内有一两个朝廷的内线并不稀奇。
红尘不知可否,“这并不是问题所在。若是朝廷早就得知你们的计划,让******你们澄清倒是没问题。不过,我觉得另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昭关五角疑惑,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吗?
“是钱庄主。”红尘笑了笑,“我想,钱庄主大概早就知道你们的计划,只是没有点破而已。这点我也是才想到的,说起来,他还真是太看得起红尘了。”
五人面面相觑,似是明白了什么。庄主那么明察秋毫的一个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这次行动是不大可能的。而且,庄主这次似乎非常配合他们,上次他们为了支开他催促他去武当之时,他也异常的配合。现在想想的确有些不寻常。
“钱庄主大概是接到朝廷寻找太子的命令了,只是,因为觉察到你们的异心,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不过,若是让朝廷知道,太子途经昭关山庄,却被你们放走了。到时候若是怪罪下来……”红尘见五人求助似的看向自己,不再吓唬他们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把这次的事直接给钱庄主汇报,交给他处理就好。至于这次的事情,过两天,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了。只是,利用燕国前朝妃子,试图引诱红尘楼月护法——燕国前朝皇子共谋兵事的,是问君阁。至于李公子那边,我来跟他沟通的。”
五人听红尘这么一说,顿时明了,对红尘深鞠一躬,“红尘楼主,多谢。”
红尘淡笑:“角一爷爷,这次见面,您可是太见外了,是要跟红尘生疏了不成?”
五人听言,具是一笑,不再多言。
风息几人听说要离开,自是收拾行李去了。只是,听说无言仍旧跟他们一道,很是气愤。不知那人为何在算计了他们之后还能这么安之若素的跟他们同行。红尘也是,居然还同意了。红尘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月缺也不能动武,这个时候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他们顿感压力颇大。红尘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安慰他们说无言不会跟她动手。风息几人自是不信,却也无法,只商量着在路上多加堤防。
临走前,月缺去看望了德姨娘和慕容柔。她们现在仍居住在昭关山庄,算是被软禁了,说起来这也是为她们好,免得受问君阁或者朝廷的追究。
德姨娘脸上的刀伤已经包扎过了,只是,她拒绝了花零的药膏,脸上留下了一条可怖的大疤,从左眼睑到下巴,半边脸几乎都毁了。不过,最大的改变还不是这个。她整个人都颓了,几乎老了二十岁,眼中几乎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慕容柔看着月缺仍旧有些害怕,只是,或许是因为身边的支撑倒下了,她倒比往日更加坚强了些,代替德姨娘招待了月缺。
月缺看着那个坐在墙角一动不动的妇人,看着那个径自忙碌着的小丫头,眼中有些干涩。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血亲了吗?不管怎么说,她们沦落到这个地步,终究还是自己害的。
“我是相信的。”月缺对着那个眼神苍白的女子说道。
是的,尽管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在算计他,却也是一开始就是相信她的故事的。不是因为德姨娘,而是因为慕容熙。那个只比他长一岁的皇兄,那个教他骑马教他射箭的皇兄,那个同他斗酒纵马并辔天下的皇兄,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相信他会想置他于死地。
他发现德姨娘的眼中的波动,继续说道:“只是,我已经没有办法给慕容氏报仇了。我很抱歉。燕国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又何必为了区区慕容氏的荣耀让那片土地的百姓再受战乱之苦?燕国本就苦寒,生活不易,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苦的了。而且,我想,他让你们来找我,并不是想让我带着你们复仇。”
德姨娘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眼中终于有泪水流下。在那封月缺没有看的信里,慕容熙的确是说过,不要为他报仇,不要想着复国,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放不下。慕容氏死了,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这仇恨,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呢?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若不是心中的仇恨支撑着,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慕容柔看德姨娘伤心的模样,怯怯的走过去帮她擦了擦眼泪……
月缺看着这一幕,离开了。
“今后,我只是月缺。慕容氏,再不存在了。”
其实,德姨娘比他幸运,一直以来,她身边都有一个依赖她的亲人,只是,她没有意识到而已。他相信,有慕容柔在,德姨娘终究会好起来的。
走出山门,所有人都已经聚齐了,正准备出发,就等月缺一人了。
“月缺,快点!就等你呢。”雪残笑着向月缺招手,“这次你可得乖乖的做马车了。”
“记得要看好楼主,别让她乱折腾。”花零笑着叮嘱道。
月缺看着那一张张笑脸,嘴角微不可察的翘了翘。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呢。
“呀,月缺笑了啊~”红尘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刚好看到这一幕,惊讶的叫起来,“这下可赚到了。”
洛桑好奇的问道:“月哥哥从来都没笑过吗?”
红尘食指顶着下巴思索着,“应该是有过的吧,忘记了。”
“他那哪里是笑?微笑都算不上。”风息叹息,“花零,你有时间帮他看看,他脸上的肌肉是不是都死掉了。”
“你就趁现在好好耍耍嘴皮子吧。”花零笑道,“等月缺好起来就有得你受了。”
“怕什么,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风息说。
“诶,楼主,月缺不是还欠了一顿家法吗?”雪残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什么时候执行啊?”
红尘见月缺听到这话是似是吃噎了的表情,很是开心的说:“等解了他身上的蛊毒,自然是会执行的。哈哈,风息,别耽搁了,赶紧上路吧。”说着又向着前来送行的昭关五角道了别。
角一对红尘说:“我们几个老家伙埋了几坛好酒,等你下次‘闻香而来’。”
红尘笑着应了,“几坛哪里够?若是不能灌醉我,可就要小心了。”
七年前,红尘第一次闯入昭关山庄,被钱庄主发现之时,他们几人正在院子里喝酒。钱庄主问她为何擅闯山庄之时,她笑嘻嘻的说是闻着酒香来的。钱庄主听言,竟真的邀她共醉。结果,他们六人喝倒了,红尘仍旧眼眸清亮,还趁此机会将山庄“洗劫”了一番。也是那次,她无意中闯入山庄禁地,知道了昭关山庄与朝廷的关系。
红尘跟瑾姨两人坐在马车内,月缺却是跟风息一起坐在外面赶马车,洛桑自从学会了骑马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坐马车了。
这次赶路比前段时间都要快,中途没有休息,一直到日落西山之时才停下来,却也只是吃着干粮休息席地休息。
几个人围坐在树下,没有生火,雪残拿出一张地图铺在中间,红尘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我想把目前的处境跟你们说说,现在我们在这里。”说着抬头看了看李澜,“李公子,我必须要先去一趟武当山。我原本是打算我们一行人一起去武当山,然后再去蜀中名剑山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计划得稍微调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