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零见到红尘,稍退几步,避开月缺的刀锋,“楼主,月缺不对劲,像是中了蛊毒,被人控制了心智。”
红尘看了月缺一眼,下一刻却是直接冲向了地下室,将红尘剑抵在那妇人的脖颈,“德姨娘吧,月缺种的什么蛊?”
“哈哈哈,十五年了,我费劲心思找到他,就为了让他报得大仇,光复慕容氏。却不料慕容氏唯一的子孙竟认了中原人做主子。”德姨娘止住笑声,充满怨恨的眼光看向不远处的战斗,“他所认同的,被自己亲手斩断之后,总该还能想起自己的身体里流的是燕人的血!”
“说,什么蛊?”红尘不为所动,将手中的剑推进半寸。血,沿着伤口沁出。
突然,一双手握住了那滴血的剑,红尘转头看向一旁颤抖着的慕容柔。慕容柔眼中的恐惧比之前更甚,抓住她的剑的手甚至在颤抖。
“求求你,别杀德姨娘……是我骗了朗哥哥……”慕容柔低声啜泣,“其实我早就不记得朗哥哥的样子了,是一个蒙面的叔叔跟我说的,说那个穿黑衣的哥哥就是朗哥哥,还让我把他带到这里来。要是我做不到,他们就会杀了德姨娘……德姨娘求朗哥哥给慕容氏报仇,可是朗哥哥不相信德姨娘的话,不相信熙哥哥是为了救他才会杀他……朗哥哥不答应的话,那些人还是会杀了德姨娘的……我去求那个蒙面的叔叔,求让他放过德姨娘,燕国的王也可以由女子继承,我是慕容氏的女儿,也可以调动父王留下来的军队……那人给了我一颗药,说如果我能让朗哥哥吃下,他就放过德姨娘……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不要杀德姨娘,都是我的错……”
“哈哈哈,是荧惑。”德姨娘突然诡异的笑起来,看向慕容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慕容氏的子孙,怎么能如此软弱?怎么能对中原人屈膝?燕国的王子,怎么能被那种下三滥的人控制?他给你的是控魂,不过,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掉包了,将那控魂换成了荧惑。哈哈哈,荧惑……荧惑,可真是好东西啊……”
“从一开始,月缺就知道你在说谎。”红尘这话是对慕容柔说的,“他跟你走,只是因为他想要知道真相而已。”
慕容氏灭族是在十五年前,当时慕容柔不过三岁,又怎么会记得慕容朗是谁?而那些人之所以让慕容柔去寻月缺,而不是让德姨娘去,估计也是深信,只要听到关于慕容氏的消息,月缺即使知道是陷阱也会跳进来的吧。
红尘看了看身旁那个笑容阴鸷可怖的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月缺是相信你的,你以为你脸上的伤口意味着什么?”那是弯月刀造成的伤口,若不是被人阻挡,那一刀或许就能要了她的命。
“荧惑吗?”红尘没再理会那两人,起身看向那战圈,皱了皱眉,这么简单就被暗算了,真是一群没用的家伙啊,太麻烦了。
荧惑,来自南疆的蛊毒。中蛊之人,将背弃曾经信任的,斩杀曾经依恋的,坚持曾经怀疑的,守护曾经憎恨的。也就是说,将曾经的朋友当做敌人,将曾经的敌人当做朋友。这种蛊毒十分霸道,即使把人打晕了都没用。解蛊的方法倒是有,只需用琴音将蛊虫引出即可。当然,琴音不是普通的琴音,而是灵音。灵音跟蛊毒的类似,是能控制人的精神的术法。
江湖之中懂琴的人不少,会灵音的人却是凤毛麟角。红尘却是刚好认识一位,只是,若是可能的话,真的不想去求他啊。只是想想,就觉得麻烦。
不管怎么说,先控制住眼前的局面再说。红尘向着月缺慢慢走去,“风息、花零、雪残,你们退下。”
风息三人闻言退后。
月缺本想追上去,却被红尘周身流动的气息所吸引,当即转换了目标。
红尘看着月缺手中紧紧握住的弯月刀,轻轻的笑着,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过去。
月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慢慢靠近的红尘,似乎是感觉到对方的强大,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绷紧,等待着一击而中的机会。
红尘却是在距离他两尺的地方慢慢收起了周身的内力,走至一尺的范围之时,周身的内力已经完全收敛。
月缺看着这个毫无防备靠近自己的人,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突然,一阵疼痛刺激神经,头疼难耐之间,他紧握手中的弯月刀,眼中泛着红色的血丝,如箭一般冲向那个红衣女子。
“噗——”
“楼主——”
刀刃准确的刺进了红尘的心脏,月缺拔出弯月刀之时,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摸了摸脸上温热的液体,看着仍在滴血的利刃,眼中的迷茫之色更甚。他抬眼看向那个红衣似血的女子,却见她正看着自己的眼睛,淡淡的微笑着……
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月缺看着那双眼睛里淡淡的笑意,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脑海深处爆炸一般,很痛很痛。他抱着脑袋,蹲下去,一段模糊的记忆冲击着他的神经——
“喂,你是野人吗?”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一身树叶做成的衣服。
“你跑什么呀?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孩子笑着追着自己跑,似乎很高兴。
“真香啊——喂,别躲了,给你,很好吃的。”一只香喷喷的烤鸡送到他面前。
“喂,不是吃这个啊,你属狗的吗……算了,你想吃就吃吧。”他咬住了女孩的手腕,进入嘴里的液体很温热,带着些腥味。女孩看他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可是第一次主动接近我呢。”
“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偏着头问他。
“你不会讲话吗?”女孩眼中有些惋惜。
“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女孩的笑容越来越远,她在说什么?那个名字,到底是什么?
我的名字……
绯红的衣衫渐渐消失,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闪电,然后,一阵血雨爆炸开来,溅在他的脸上,那血是冰冷的,就像悬崖下的那些死尸一般的触感……
月缺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片血红,却是毫无光彩。
红尘淡淡一笑,身体放松下来,顿时向后倒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楼主……你……”风息看着红尘胸口的那已经湿润的地方,死血般的红衣,看不出到底流了多少血,却更加让人担忧。
“没事了。”红尘闭上眼睛,“我累了。花零,想办法控制住月缺的蛊毒。”
风息几人本想带红尘和月缺下山去找间客栈休息,昭关五角提议说红尘的伤挺严重,就在昭关山庄休养。风息几人并不清楚红尘跟昭关山庄的交情,犹豫之下也还是同意了。毕竟,昭关山庄的名声一向都不错,红尘的伤也的确不适合再赶路了。只是,毕竟之前双方都还是敌对的,风息几人自然不能放松警惕。好在昭关五角也颇能理解,将几人安置在后院一个清静的小院之后,除了每日派人来问红尘的伤势,就再没打扰过。
其实,昭关五角没有去打扰红尘,除了考虑到风息几人的戒心之外,也实在是因为他们没时间。经此一事,昭关山庄元气大伤,庄内护卫几乎全灭,必须尽快调些人手过来。山庄被破坏,抬眼之间满目苍夷,必须要好好修葺一番。
庄主不在,所有这些就都落在了昭关五角身上。而且,为了避免麻烦,做这些事情尽量低调,不要引起朝廷的注意。可是,要想完全隐瞒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昭关山庄的护卫挑选渠道都是固定的,这次一下子损失这么多人,那训练基地的人肯定是会上报的。万一真的被朝廷知道了,他们必须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这样一来,就必须把事情跟庄主好好解释一番,通通气,免得到时候露馅了。这件事让昭关五角最是头疼,如果可以,他们真不想让庄主知道这件事。叛乱,勾结外敌,哪一条都是死罪。不过,总算是没有酿成大错,只要悔改了,庄主总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原谅他们。只是,若是红尘因此事而命垂一线的事情被庄主知道了,他们估计会很不好过。
一连三日,红尘和月缺都没有醒过来。风息和雪残分别守在两人门口,花零忙着给红尘治伤调养身体,想办法压制月缺体内的蛊毒。
月缺刺中红尘的那一刀的伤口很是严重,伤口在心脏的位置,若是一般人早就死了。只是,红尘所修习的功法与常人不同,在接近月缺的期间,就将身体内的穴道移位,心脏也偏移了几寸。这样一来,总算是没有性命之忧。那一刀毕竟从前胸对穿到后背,虽没伤到内脏,却也很严重,流了很多血。而且,穴道移位、内脏偏移都需要消耗很大的精力,对身体也是有损伤的,所以,红尘的状况也很是令人堪忧。
月缺中的蛊毒虽必须用灵音才能解除,不过,花零从小研习毒术,对蛊毒虽不擅长,却也是有些了解的。虽无法彻底解除蛊毒,想办法压制蛊虫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只是,用药物压制会有一定的风险,若是一不小心将那蛊虫给弄死了,月缺也有性命之忧。所以,在配药的这段期间,花零只能让月缺沉睡一段时间。
这日晚间,一辆马车停在了昭关山山脚,最后被山庄内的护卫引进了红尘他们所在的小院。
李澜一行人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