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休跑到后院,凉竿上五颜六色衣服已不见了,那些洗衣服的女人因为冷极了跑到有火炉的房屋去,没人注意她,她很顺利的打开院门溜了出去。
休休四向张望,她必须找到泓宇,告诉他那个侍卫或者叫保成的骗了他。可是,上哪去找他呢?
此时天已暗了下来,路边的地摊已经收了,街市上的灯零星亮起,时不时有烤肉香、酒菜香扑鼻而来,她顿时饥肠辘辘。身上没了斗篷,丝丝冷意侵入身体,她抱紧双臂,向行人打听去丞相府的方向,坚决而快速的往前赶。
走过了繁华而开阔的街市,休休所走的路面愈来愈阴暗,地上的积雪愈来愈深,行人也是罕见了。她的脚步逐渐沉重,彻骨的寒风霸道地毫不怜惜地侵犯着,她的周身已麻木,只是机械的往前迈步。
她想到萏辛院里温暖如春的房间,想到燕喜一定准备了汤婆子,围在火炉旁焦急的等她。
可是路怎么会这么长啊,天为什么黑的那么快,她毫无知觉的向前挪动着。滑倒了,没有痛感,惨淡的雪光下,她的手掌处渗透到雪中,弥漫出樱红又点点晕开。
她就这样无力的横躺在雪地里。是不是就这样死了?她闭上眼,嘴角露出一丝凄冷的微笑。
怎么会有马车声?有谁跑过来,呼唤着她的名字,顷刻她被人搂在怀里。她缓缓睁开眼睛,是泓宇痛楚的眼神,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惧,他为什么会有这副神情呢?她试图安慰他,看着他的脸,含了笑,轻轻的吐出二字:“泓宇。”
她被抱起来,抱进帷幄里。风停了吗?她被他一直搂抱着,紧紧的。他的心跳的好快,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暖和,渐渐的她有了知觉,努力的朝泓宇笑。他额角的一缕头发无力的垂下来,眉心里隐藏着深深的悔意。她抬起右手捋起他的,不经意中发现血肉模糊的掌心,她惊呼一声,手腕却被他抓住了。他的呼吸急促,深深的看她,话从紧闭的嘴唇抿出:“对不起,对不起。”
她微笑着看他,叹口气。车内真暖和,她始终被他搂抱着,渐渐的,一股倦意袭来,眼皮沉重,人模糊起来。
休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暖床上。透过重重锈金的帷幕,床畔烛光嫣红,白玉香炉一丝一缕熏出叠叠重重檀烟。
惊得直起身,只觉右掌心隐隐作痛,举手见缠了厚厚纱布,下意识一抹颈脖,父亲给的栀子花蕊玉尚在。
赤足下床,满室铺就厚厚软软的绣花的波斯地毯,周围尽是金玉、珐琅镶嵌的壁面,大铜炉子装了正烧得火红的银炭,暖煦如春。花几上一盆建兰却在冬日里开了幽白的花,清香皎洁。整座寝室不胜奢靡。
四下里很静,透过镂空窗子隐约望见外面黑漆漆一片。休休鼓足勇气呼唤一声:“有人吗?”有人应声从外面掀帘而入,垂首而礼:“小姐醒了。”休休见是一身宫女打扮,忙问:“这是什么地方?”宫女应道:“回小姐,这里是三皇子殿下的寝殿。”
休休缓过神来,白天的情景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想是自己被泓宇抱进来的,脸煞的红了,微微发烧,问道:“三皇子呢?”
“回小姐,殿下已歇了。殿下已吩咐奴婢若小姐醒了,随小姐谴使。”
休休想想已是大半夜了,自己这种情况也是回不去的,略略思忖,道:“我晚膳没用过,是否准备点面。”
宫女喏声退下去了。休休四下打量了金碧辉煌的房间,却不禁叹了口气。
很快的面上来了,因为右手伤了,左手握筷使不上劲,有几次几根面条滑出瓷碗,一时手忙脚乱。偷眼看垂在一边的宫女,漠然的,带着冷淡。
好容易吃完,休休用帕巾抹了嘴,那宫女收拾好碗筷,恭身道:“小姐这就歇着吧,如若没事,奴婢退下了。”闪身便出去了。
休休欲叫她,似又不敢,直追到门帘处,听到宫女在外似对别人哼道:“好大的架子,也不衡量衡量自己是谁。”另外一个声音道:“咱们是侍侯殿下的,倒来了个娇滴滴的,搞的咱们折腾一夜。”那宫女又说道:“就是。听说只是丞相收容来的,一见殿下就粘上了。”又一个声音警告她:“小声点,被她听见告到殿下那,咱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声音渐轻,消失了。
休休脸色发白,胸口像堵住似的,她想冲出去理论,终是忍了。她在寝殿里站了很久,眼睛似乎有湿气,在烛光摇曳间,氤氲烟雾弥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