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九并没有进来,正疑惑,就听到清丽的女声:“听说你受伤了,严重吗,我看看。”
“不用了,无碍。”
后面就听不到什么了。
司路浅浅一笑,那丫头。
马车上司路的目光落在男人长长的睫毛上,他的睫毛很翘,唇又特别性感,一头黑发漫不经心地散落在胸前、榻上,额前碎发轻轻贴着颊际,魅惑众生之姿,真是妖孽。别开眼,司路向后靠了靠,马车却在此时不知碾过何物,起了一个大大的颠簸。司路还没靠稳就被身后的木板狠狠撞了下,一股子生疼。
软榻上的男人并未被惊醒,却是被司路的咳嗽声吵得不得不睁开眼。帘外的岑九自然听到了声音,急忙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探到帘内来:“姐姐,这是缓解毒素的,快服下一颗。”
司路正要接过,被一只修长的手抢先了。宿印怀从瓶中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至司路唇边,喂她吃下。后者轻启唇,将药丸咬进嘴里。稍过一阵,才觉舒坦。司路默了默,抬眸道:“谢谢。”
入目男子再次微微休憩的魅惑身姿。
原来又睡下了。
没打算睡觉的司路推了推她身后的小窗子,起了一点点,微光投进来,司路刚看到一点点绿色的边缘,手就被人摁了下去。
“我得罪的人不少。”
司路一怔。
这话究竟有几成是真的呢?
斜眼睨了宿印怀一眼,他双眼微启,直勾勾看着她。她收回手,靠着墙开始假寐,真假跟她似乎并没有关系。
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了许久,司路就一直这么靠着,时间久了,才开始又有一些轻轻的咳嗽,药效过了呢。她昏昏欲睡,但终是没睡着。车子停下来时司路已经坐得屁股都快没知觉了,少说也有四五个时辰,天还没黑。帘外传来武诚的声音:“主子,县城到了!”
“去买些今明两日的粮食来。”
“是!”
话音刚落,就听到女子的惊呼:“我和你一起去!”
宿印怀没有出声拒绝,司路睁开双眼,从马车上走了下去。她不知道,从她下去后,一直有双眼睛在身后盯着她。站在车前,她伸了伸懒腰,整理衣服的时候顺便拍了拍屁股上的肉,疏通疏通血液。马车停在县门口,眼前一条街,时不时传来吆喝声,男子女子的拉拢。太阳已经下山,倒是清风吹来,有夏天的气息,半个月不曾也天为伍,这风也吹得倍感亲切。
她静默地站着,遥望天边,也许会有寄托吧。不多时,武诚带着岑九回来,速度之快也是让她微微讶异。她回到马车之时,车内男子已经醒了,数个时辰睡来,他的头发压得凌乱,散落在身前身后但未减丝毫魅力,坐在榻上,身子微微后仰。
宿印怀扭了扭脖子,抬眼望向司路时,那人已经闭着眼假寐了。车子开始慢慢行使起来,宿印怀轻轻地敲了身旁空旷的卧榻。司路过了好一会儿,那道落在她身上的冷然目光不曾扭动之下,才缓缓抬动眼皮。宿印怀食指敲在卧榻上,然后起身坐到旁边去。司路面无表情,但她从来不会拒绝对她有益的事,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起身拍拍又开始僵硬发疼的臀部,她毫不犹豫,坐到卧榻上,捋平有些皱巴巴的垫子,扬动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煞是好闻,和着这股香味,她背对着宿印怀躺在卧榻上,双眼轻轻眯着,迅速进入浅眠状态。
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再下车时,已是深夜。四周漆黑一片,清冷的月色并不足以照亮这世界。但司路还是清楚地看清了四周的景象,杀手培养出来的良好职业技能,她拥有的不仅仅是一双只能在黑暗里看清周围的眼睛。干燥的季节,森林中能寻出许多干材。岑九与武诚并肩走着,她像只小鸟,不断叽叽喳喳地说着武诚未知的事,后者不曾搭过一语,但司路却从不见他露过不耐的神色,他永远静静地倾听着。
二人找来不少干材,就在她前面不远处,起了金色的火光。
彼时,司路听到身后鞋子踩在碎枝上的声音,她回过头,男子迎着黑夜的风走来,他的目光当中跳动的金色火焰吹动起迷离的色彩。见司路一直盯着他,他扭头看向她,向来清冷的目光此刻也一成不变。司路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只是生来就如此迷人罢了。她的心下好似漏了一拍,但那一拍并没有扰乱什么。什么都没发生,可又好似,改变了什么。
司路靠着树干,目光清澈。不知何时,岑九不再像只初生的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她靠着另一棵树,硬抱着武诚的胳膊,脸上洋溢浅浅的笑意,就算她真的睡着了,这张笑脸,估计也不会改变。武诚想守夜,被宿印怀命令休息。司路睡了一天,也不觉得困。
这一夜,是她和他,在守夜。
“这四周有狼吗?”
他说:“不止。”
并不知是不是唬她的,她觉得没有必要,所以如果真的不幸被袭击,她需要能够自救的武器,字典里从来没有“靠别人救”这四个字,不然,她也不会成为第一金牌杀手。
“我的弓呢?”
“地央宫。”
“何时还我?”
“你帮了我的忙后。”
“那在这段时间里,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不许离我三尺以外。”
宿印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直线凝向司路,二人此刻的距离似乎看来没有超过三尺距离。司路因他的举动满意点头,有这意识就好。
夏天的夜晚比起白天来要短得多,寅时天就蒙蒙亮起来。武诚醒来低低看了身旁睡得正香的女子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抬头寻找宿印怀的身影,他后者坐在他对面,他看向他,点了点头,司路则背对着他站在树旁。
武诚掰开岑九的手时将其惊醒,前者眸中闪过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