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开门声响起。
楚蔚生背负双手低头踱了进来,心中想着事情,一时间只觉棘手至极。
幽幽一叹,抬起头来。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瞬。
倘若不是此地他已来了无数次,且附近没有第二个门户,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原本虽然繁复,却被自己整理地规规整整的炼器室此时活像遭了贼——原本熔炼成的明铁山像是被一头巨兽咬了一口,拦腰缺了一块。
地上乱七八糟的明铁块铺了一地,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些散落的明铁都或多或少掺杂了一些明铁,这便更让他痛心了——明铁塑性天下无双,而与它的塑性同样闻名的是它几乎称得上海纳百川的相容性。莫说是与它归于一类的金铁之物,便是属性完全相反的材料,也能与它完美相融。只是一旦相融,要想再分开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明铁虽说不是什么珍惜之物,但这么大一堆也足够让他老人家忙活一阵了。
还有角落里的那堆玉简,可都是他辛辛苦苦搜寻来的原本,无论在哪里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如今却如同垃圾一般堆在一起。
好在没看到什么破损之处,竟让他生出了几分庆幸来。
“不愧是楚悟山那臭小子的孙子,老夫的炼器室都被你们糟蹋多少次了!”方才心中有些为难的事情顿时便被他暗自下定了主意。
“是该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四处张望一番,正想将那熊孩子揪出来教训一顿,忽的眉头一皱,神色严肃了些。
他扫了一眼四周,神情微动,一个闪烁之下便来到楚黎身前。
“怎么搞的,竟然伤了根基!”顾不上和他计较炼器室的事,一颗蚕豆大小的氤氲灵丹送入楚黎口中。掌上运起灵力在他腹背两处拍打几下,将药力化开,这才停下动作,皱着眉头问道。
楚黎苦笑两声,索性将魂海中叠印的气息放出一丝来,心底已做好了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
不想楚蔚生的反应却是极为奇怪。他先是一怔,深深看了眼楚黎,神色有些莫名。
“哎,终究是缘份未了!”他长叹一声,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眼底里带着三分感慨,三分欣慰和三分遗憾,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意味。楚黎此时尚且年幼,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只觉有些奇怪。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渐渐明白,他那时未从这位将自己带进炼器之路的第一位老师的眼底读懂的那一分情绪,分明是对他的怜悯!
楚黎吞下灵丹,顿时感觉好了不少,经脉中原本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几道细小裂痕不过转瞬便已弥合。他吐出几口淤积在胸口的浊气,向着楚蔚生拜了拜。
楚蔚生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见已没什么大碍,这才板着脸冷哼一声。
“好了?好了就赶紧滚蛋,以后老子的炼器室你就别想来了!”大手一挥,楚黎只觉身形一空,便已出现在蕴宝阁大门之外。
讪讪笑了两声,他自然知道里面那个面冷心热的老头为何如此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赶出来。
不敢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等等!”一块墨绿色玉牌甩进楚黎怀里。
一同甩出来的还有一句硬邦邦的话。
“经阁顶层冥字架!”
楚黎手忙脚乱收起玉牌,恬着脸正想趁机问些什么,一声冷笑宛如一双无形大手,拎着他扔出去好远,将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爬起身来悻悻望了一眼蕴宝阁,心知现在老人正在气头上,便向着蕴宝阁的方向拜了拜向远处走去。
炼器室内,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变得井井有条。
楚蔚生负手望着一片空地,眼神明灭不定。若是楚黎在此,定能一眼看出老人所望的那方寸之地,便是自己铸成剑胚,烙入叠印之地。
口中喃喃,自言自语,教人难以听得真切。
“百兵千叠……也不知是福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