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西边,那处很适合看夕阳的小山坡。
欧文就躲在树后,和其他围着自己的五个孩子说话。
这位置很好,这布置也很好,周围只要有人靠近,其他人能立马发觉。欧文只要趁着镇上或者教堂的人没发现,赶紧爬到树上,这几人再拿出准备好的钓虫工具,假装玩耍,自然无人能发现这群平均年龄才十二岁的孩子,正在密谋推翻教堂的事情。
聊了整整一个晚上,也讨论了整整一个晚上,计划了整整一个晚上。
反复推敲、演练,思考行动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如何解决、如何避免。若是有人在一旁窥听他们这六个人的谈话,一定会非常讶异这群孩子心思缜密的程度。
在听到欧文所提出的计划目标时候,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确实,按照欧文所说的去做,必定能挫败睿伯神父与教堂的阴谋。无论镇上的大人们如何信任和崇拜,睿伯神父都将身败名裂!
布诺的聪明才智在此刻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早将各种战术在棋盘上运用得炉火纯青的他,很快便想出一套优秀的行动计划。
这场行动无疑是危险的,毕竟失败了,这些参与行动的人铁定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中,承受那痛苦折磨。
但这场行动又是必须去做的,一来是为了保护镇上其他人不受欺骗与荼毒,更重要的,是为那些惨死的家人讨要公道。
商讨结束后,所有人都会回到各自家中。
欧文没有跟着奥丁回家,而是一个人偷偷潜回自己家中。
这时候已快凌晨,镇上绝大多数人已经入眠,除了少数夜猫子之外。
欧里克夫妇也不例外,房间里的灯已经熄灭,只留有门口一盏微弱的灯。
欧文轻轻地推开窗户,溜了进去,这蹑手蹑脚的模样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小偷。
进自己的家还要像贼一样,说出来倒也挺讽刺的。
欧力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床头柜上放着一叠试卷,上面写满了“优秀”评价。不只是文字、数学、历史、生物这些文科考试,就连体能、搏斗、武技这些科目都拿到了优秀的成绩。
欧文倍感骄傲,尽管是那该死的教堂评价的成绩,但见到自己的弟弟如此优秀,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感到自豪。
如果,自己没能从教堂的魔爪中逃出;如果,自己在逃亡路上不幸身死。
那么,如此优秀的欧力,比自己更聪明乖巧、惹人喜爱的弟弟,也必将走上和几个姐姐哥哥相同的末路。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欧文看着熟睡中的欧力,眼神变得果决:“欧力,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欧力睁开眼睛。
“哥,你回来了?”欧力惊喜道。
欧力虽然年纪小,但比一般孩子还要懂事,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被人“通缉”中,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小。若是被欧里克夫妇知道欧文回来,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欧文绑住,送回教堂。
那天夜里,欧文已经将自己在实验室中的生活,告诉了欧力。
懵懂的欧力并不清楚,欧文所述的那些经历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哥哥一定吃了很多苦。
欧文摸着弟弟的头,微笑着说:“欧力,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欧力连连点头,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本笔记。
欧文接过本子,悄声与欧力叮嘱几句,诸如“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之类的话,接着便从窗户离开。
一路潜行,欧文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藏,他的任务便是呆在尽可能没人知道,且距离教堂较近的位置,等待克烈与布诺的信号行动。
至于本子上的内容,是欧力拜托自己的弟弟,在上学时候尽可能记录每一个牧师与修女的日常工作行程。
为的,就是某一天潜入教堂的地下实验室时候,将那些可怜的实验体放出来。以欧文现在的能力,要他对付整个教堂的人是不可能的。
要揭穿教堂的阴谋,最好的方式便是让所有受害者站出来,告诉镇民真相。
死人是开不了口的,但是那些还活在地下实验室牢房里的孩子可以。
一个人说谎,没有人会相信;一万个人说同样的谎,所有人都会相信。
真相也是如此。
即使是谎言,但一万个人之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相信,那就是真相。
欧文找了个地方休憩,一夜无话。
天还没亮,鸡未打鸣。
一手洗脸,一手刷牙的奥尔法风风火火就上了楼,按照惯例要叫醒奥丁起来做功课,但敲了半天,始终无人回应。
奥尔法也是个暴脾气的人,以为奥丁又想偷懒,一怒之下踹开房间,一进门,却险些被眼前的一幕把腿下软了。
于是,天还没亮的清晨,亚德镇的街道上就有一个只穿着裤衩的男人,火急火燎地往东边方向赶去。
教堂内,几个当值的牧师正在收拾早餐,准备今日的功课。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牧师打开门,就看到奥尔法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睿……睿伯神父,快!快救救我家胖丁!他……他生病了,生怪病了!”
才刚洗漱完毕的睿伯神父一出门,就见到奥尔法如此失态的模样。
奥尔法见到睿伯神父出现,就像见到救星一般。
睿伯神父二话不说,回到房间内,披上那套笔挺的黑西装,拿上常备的医药箱,招呼上奥尔法便急匆匆往奥丁家中赶去。
教堂不远处的树上,路易斯亲眼看着睿伯神父走进镇子,他估摸了下时间,远远地,朝着躲在隐蔽地方的欧文打了个手势。
与此同时,克烈一如往常般走进教堂,开始一天的清洁工作。
“早上好,阿烈,今天来得挺早的嘛。”教堂内的神父与克烈打招呼。
克烈嘿嘿一笑:“是啊,昨天早睡了些,这不,今天早上就起得比较早,闲着没事,就过来教堂帮忙打扫打扫了。”
说话的牧师微微一笑,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这个孩子:“多好的孩子啊,愿主保佑。”
一如往常的开始,他们不知道,这些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孩子,正在计划着些什么。
欧文早已将欧力整理的笔记背得滚瓜烂熟,他绕过那些教堂牧师修女们的行径路线,悄无声息地来到教堂后门。
玛弋和路易斯也悄悄绕了过来。
借着打扫之名的克烈摸到后门,一边假装正在认真细致地打扫每一个角落,一边趁着教堂内的牧师走过之际,赶忙将后门打开。
这些孩子迅速潜进教堂,根据欧文记忆中的路线,一路上绕过几个正在工作中的牧师,终于来到那间无人的小房子。
这原本是教堂的牧师闭关用的小黑屋,谁能想到,这么平凡无奇的简陋房间下,竟隐藏着通往“地狱”的入口。
克烈反锁上了门。
“之后呢?怎么做?”克烈对欧文说道,他现在的态度客气许多。
欧文按照印象,走到墙壁前的圣十字标志前,学着那时候牧师的动作,用力地将整个标志往里按压。
果不其然,房间的地板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缓缓下陷,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往地底的密道。
路易斯口瞪目呆:“教堂还真的有神秘的地下实验入口!我的天,他们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瞒着镇上的大人挖出来的?”
克烈说:“别管是怎么出现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欧文望着这条改变自己人生的密道:“按照计划行动,胖丁在家里装病拖延时间,布诺在镇长家附近准备接应我们。待会下去,不要乱跑,我们的任务只有解救被关押的同伴们!”
其他三人轻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