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林离水虚洞很远,李三丰终于知道为什么阿福报个讯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发觉自己的体力其实跟阿福比起来好不上太多,以前在茶馆做小伙计的时候,没有多少机会锻炼身体,看来过了年关还是要好好继续修炼金雁功。
想到金雁功,就在路上还碰见了指导他轻功的倪端师叔从浮桥那里奔来。他看见李三丰,连忙招呼道:“小三丰,你也知道了?”李三丰点点头,他可不像倪端一样能边跑步边开口说话。倪端忘了这点,还一个劲儿地问他问题:“你知道溥俊那孩子为什么跟二师兄不和吗?难道他也信了对二师兄的中伤吗?你说二师兄会不会出手太重把溥俊弄伤啊?”
李三丰听得烦不过,但刚开口说了一个:“我......”这一口气泄了,马上落在倪端师叔后面老远。倪端一拍脑袋,把李三丰背在身上跑。李三丰才得以喘息,倪端趁机教导道:“轻功,其实是一门调养气息的学问。你若是能找到跟你步伐相应的呼吸节奏,跑得再久也不会累......”
倪端这人说起话来一起兴,就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担忧公冶凉和溥俊的事情来。李三丰却没耐心在这时候听倪端师叔的轻功心诀,满脑子都在替溥俊担心。要知道溥俊可是因为误解了公冶凉欺负了自己,才对公冶凉有不满的。若是溥俊被公冶凉打伤,李三丰他难免要自责了。
倪端轻功的确了得,马上就跑到了太虚洞外。李三丰见洞口已经围着不少秋水门人,好多都是只在饭厅里只见过几面的。人群里一个妙龄少女伸手招呼他过去,李三丰看是梓芯,急忙跑去,道:“师姐,里面怎么样了?”
梓芯急道:“我也不知道,前面冯天佑师叔告诉我里面剑气纵横,已经不能贸然入洞了。”
剑气纵横?李三丰脑中已经浮现出公冶凉这个恶魔肆意地挥舞着那柄长得出奇的剑,而溥俊师兄毫无招架之力,被逼着倒退,直退到洞内死角,被公冶凉任意宰割。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李三丰问。
“我也不知道呀,我是接到小胖阿福的通知才到这里来的。据说他和溥师兄是顺路,结果溥师兄进入了太虚洞内,阿福还没走远,就听见洞里有争吵声。阿福回去一看,就见到溥师兄在挑衅那公冶凉了。”梓芯急道。李三丰心想果然是溥俊先挑的事,因为公冶凉最近一直贯彻着不与秋水门人接触的原则生活,而且公冶凉应该是不认识溥俊的,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找事。
却听前面有一师叔喊道:“溥俊这孩子原来在水虚剑法上的造诣已经这么高了!”梓芯和李三丰两人对视一眼,一直排在观众最外圈的倪端师叔忍不住了,大喊道:“让开!我和二师兄关系最好!”众门人中除开公冶凉,就是倪端辈分最大了,大家见到他来了都纷纷让开。倪端拖着李三丰的手,李三丰抓着梓芯的手,三人一块儿挤进了最前线观看席。
眼前洞内景象别说是倪端和梓芯了,连李三丰都吓了一跳。原来这场斗剑居然只有一个人在舞剑,那就是溥俊,他气定神闲,剑如游龙。而公冶凉脸如白纸、毫无表情,笔挺地站在另一边,腰间长剑竟未出鞘,或者说根本没有鞘,眼睛瞧都不瞧一眼溥俊的动作,只是放空地看着眼眶对着的方位。
溥俊是小辈里的佼佼者,李三丰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李三丰从未想到溥俊的剑法能成熟稳重、自成一格,根本不像是小孩子能有的本事。溥俊手执一柄李三丰从未见过的钝剑,上面脏兮兮的仿佛生锈了一样,但是剑柄处后有一点红缨,舞出来的时候甚是好看。梓芯悄悄对李三丰说:“这是我给他编上去的。”
两人像是互不相关,溥俊舞他的剑法,公冶凉也自顾自站着。早一步到的公冶蝶忽道:“看两人脚下站的地方。”李三丰三人一看,原来较量的地方在这里。公冶凉与溥俊本是各站一方的,而随着溥俊的水虚剑法剑气扩散开来,溥俊的脚步也跟着移动,他现在已经慢慢移至正中,在这太虚洞的天下里,他已坐稳龙庭。
可是公冶凉真像个死人一样,不为所动地自居一方。溥俊自然不允许这个眼中钉的存在,那点红缨在空中游动得更快更急,想把公冶凉逼出他统治的天下。李三丰终于体会到之前冯天佑师叔说的剑气纵横了,虽然比不上有形有质的秋水风刃,但是仍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溥俊脸色紧绷,看来已到了斗剑的紧要关头。洞外的人也个个屏气凝神,因为就要见到天才小辈击败那个公冶凉了。只有李三丰知道绝不会如此的,因为他非常了解公冶凉,现在公冶凉脸上一点点紧张感都没有,而且他还未出手。再思考一下他明明能轻松击败溥俊却始终不出手的理由,那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等待一个不仅击败溥俊的剑法,更要击溃溥俊精神的时机!
公冶凉拔出长剑,并往身旁凭空划了一个圆圈。一股寒气四散开来,溥俊舞剑的动作也呆滞了一下。如果说溥俊的水虚剑法是一条潺潺不断的溪流,而公冶凉的水虚剑法就是一片汪洋!溪流遇见了汪洋,除了会消失,还会怎样?
溥俊已无法再舞剑,因为他的水虚剑法不再连续,断断续续的水流那是因为源头快要干涸。而公冶凉的脚步也慢慢动了起来,逼得溥俊一步一步倒退,慢慢公冶凉占据了中央的位置,溥俊如李三丰之前想象得那样被逼入了死角。
“本是你的江山,如今给别人夺走了,是什么滋味?”公冶凉冷冷地说道。“嘶”地一声风响,溥俊的手腕上冒出一丝血迹,那朵红缨也从他手中飘落在地。李三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在洞口看得见斗剑情况的人,都发出惊呼,因为公冶凉离溥俊很远,却能伤得到溥俊。
“在你的眼中我只看得见仇恨。”公冶凉又是向溥俊的方向挥去剑刃,溥俊低头一躲,脑后那根辫子竟然凭空被削断了,一长节辫子落在地上。公冶凉把长剑斜插回腰间,不瞧他一眼。溥俊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众人看公冶凉往洞口方向走,赶紧散开让他一条路。
只有李三丰还站在那里,呆呆地问他:“你练成了?”
“哼,那有何难?”公冶凉面无表情地回答,好像练成“秋水风刃”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