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过道里偶尔有几个护士走过,月光透过窗户洒了一地。
我不自在地贴在陈展言面前那堵墙后,心有点慌乱,小鹿乱撞,心跳的震感清晰地察觉到。我望着天花板,抬手揉了揉鼻尖,之后干脆把外套衣领竖高,半个脸都埋在里面。
“呜——”我轻轻地蹲下身,难为情地用手挡住脸。明明眼前并没有人,我却还是习惯性地遮挡住自己地脸。我知道,此时我的脸肯定红透了。热气往上涨,我急促地往自己脸上扇风,好让这不自然的脸红退下。
如果我这时候过去找他,他会注意我么?
会么?
会吧?
你会看到我么?
“展言,还在加班吗?”忽然,温柔的女声在空旷的屋里响起,女人似乎在陈展言的身旁坐下,陈展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从鼻腔中发出,有些深沉。
“周日是我生日,你……你今年可以再陪我过生日吗?”女医生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些犹豫的以为,话刚落,又急忙说,“如果你忙的话那就算了,没关系的。”
心跳加速,我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了。
……
“好。”充满溺爱的声音,说话的是陈展言。
我站起来,不知道怎么动作好,于是急急忙忙地离开,又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心跳有些急促,想是太过紧张了吧,可能是再遇见陈展言地缘故。我这么安慰自己,鼻子却酸的不行。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既然没哭,又有什么好安慰自己的。
陈展言那么优秀,俊朗温柔,有同事喜欢他也不意外,他是正常人,当然可以有女朋友,他当然可以答应那个女医生的要求,他甚至可以陪她逛街,与她说笑,给她拥抱,一切一切只要他愿意,都可以做得到。
陈展言没与我说过话,他甚至不认识我,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他用什么语气跟人讲话与我何干,反正他……又不喜欢我。
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我……真的好难受啊。
醒来的时候是在阿母的病房的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毯子,是阿母自己做的,许是阿爸替我盖上的吧。
“阿妤,醒了就赶紧去洗漱一下。刚才研究所那边打电话过来,我跟他们说你有事,晚点过去,你待会吃完早饭就去工作吧,你阿母这边有我。”
我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再睁眼时,站在阿爸身边的陈展言已经把目光投向我。
丢脸!
“这是我女儿,不好意思啊,让陈医生见笑了。”阿爸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不会,张叔刚才说的研究所,是B大的?”
“是啊,我女儿对花花草草感兴趣,本来想开花店,后来决定先在研究所学习两年,刚毕业一年呢。”
我正打算起身去洗漱,只听陈展言忽然道:“真巧。我本来也是要留在所里,谁想父亲急着让我继承医院。”
后来的话我没有再听,也许是决定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陈展言能讨论起我,简直就是在做梦。如果可以,我心里是希望陈展言能和我一起工作的。仔细想想,如果他这么如我所愿来了,我又要怎么面对呢?我想,我可能会幸福得死掉吧。
再出来的时候,陈展言已经不在了。我有点失落,开口问:“你要怎么样?”
阿爸帮阿母拉了拉被角,与我说:“家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你阿母早上醒来过一次,不过现在又睡了,我拜托了陈医生帮忙照顾着点,哪想他真的答应了,不过你还是得空了就来看着你阿母,一个外人我难免会不放心,还是自家人好。”
我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点了点头。
我帮阿爸整理好行李后就先走了,研究所那边还有重要的工作等着我去做。
我走进电梯,冷静地按下去一楼的按钮。
这是什么情况?陈展言在我身边。
我不敢看他,只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时间似乎流动得极慢,我在心里已经默念了十个数,电梯却还没有到达一楼。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铁门,我与他的视线交融了。
我心虚地收回目光,却听见陈展言不经意地一笑。原本就跳得厉害的心此刻又加速起来。
我和他之间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安静,安静得都听得见心跳声,可是,我却不知道那怦怦的小鹿乱撞,究竟是我的……还是你的。
‘叮——’
陈展言走了,我有些发愣,直到电梯又要合上的时候,我才急急忙忙出了电梯。
出了医院急急忙忙招了一辆小黄就往研究所的方向去。
到研究所的时候,同事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只有偶尔几个从我工作台旁路过的人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温妤啊,最近研究所实在忙得很,如果你没什么事就别往外跑,等这段事结束了再好好放个假。”陈主任笑着对我说,他在我桌上放了一盒巧克力,是我最喜欢的黑巧克力,一看这精致的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我不客气地收下,并同样回他一个标准笑容,“知道了,谢谢主任的礼物啊。”
陈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陈主任全名陈佑,今年大约三十四五,至今还是个黄金单身汉,他是陈展言的大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陈主任请求我在研究所工作一年再走时,我答应了,否则依我的性格,是从来不肯去触碰一些麻烦事的。
那时的我,还天真地想:也许留在这里,陈展言会来找陈佑呢?事实证明我错了,并且错得离谱。人家陈展言不仅在市里的龙头医院工作,还有一个声音特别温柔的女医生当伴侣,我还有什么理由妄想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空想罢了。
我忽然想起晚上还得去照顾阿母,还得给她送三餐,抬起手不禁敲了一敲我的脑袋,唉!刚刚怎么不把这件事给说了。
事不容迟,我立马到主任办公室去,临走前还把那盒黑巧克力带上,我犹豫地看着那盒巧克力,在无比纠结的心情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封口,一颗放进嘴里。
“主任,这几天我可能得提早下班,家母住院,家里又有事,所以我得去照顾,所以……”我忸怩地把黑巧克力放在主任桌上,既然拒绝了主任不经常往外跑的要求,这礼物自然是不能收的。
陈主任随意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笑容有点僵,“你倒是孝顺。”
“是的。”
陈主任笑笑,随手摘下银框眼镜,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恍然间,我似乎看见了陈展言的影子,只能感叹不愧是亲兄弟。
“我知道研究所对你来说很乏味,当初要不是……”说到这,他顿了顿,又改口:“不过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你大可以当做是再学习一个学期。”他俯视着楼看着下的车水与马龙,而后又回头看我,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东西,似乎蕴藏了许许多多我所不明白的感情。
“主任,我会留到半年后。”
陈主任笑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对了,温妤啊,你在大学的时候有没有知道一个女孩子,似乎是你们系的,喜欢写作,笔名是鱼里。”
我的笑容终于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