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况说完,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岑驹烈从最初的不知所措过后,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可自抑的怒火。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摆出这幅假惺惺的做派我就真的不敢杀你?好!是你自己不还手,可别怪怨别人!”岑驹烈被沈况一双清澈的眼神看得莫名心虚,但却更是激怒了他。
说完,第二掌接踵而至,仍然是带着猛烈凶狠的刚劲,压缩着空气狠狠地拍了出来!
“砰”地一声闷哼,一只大手重重地印在沈况的胸口上!
沈况刚才拦着齐子岳的右臂,已经变为搀扶,死死地抓住齐子岳的肩膀。
“五哥!你这又是何苦?”齐子岳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岑驹烈,好像要择人而噬一般。
傻子刚才想要出手,被沈况拦了下来,本来就心里不太痛快。这下见到师傅无缘无故挨了眼前这个坏蛋两掌,早已经是火烧屁股,哪里还坐的住?
一只手撑住桌子,轻轻一跃,傻子已经跳在半空中,紧接着双腿连环踢出,直接就奔着岑驹烈的脑袋而去!
沈况一口血含在嘴里,想要吞下去却感觉胸腔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傻子攻向岑驹烈。
一股劲风袭来,岑驹烈不敢怠慢,低头想要避过来袭的双腿,却没想到傻子人在空中,两腿踢出只是虚招,腰身一扭,一双手掌之上竟然带着不弱的劲风向他后背拍下去。
岑驹烈想要撤掌转身,但是他今日凶焰正胜,又怎么甘心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逼得回身御敌?当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岑驹烈的后背仿佛有一团棉花鼓起,竟然硬生生接下了傻子颇是不弱的一掌!
然而到此刻还不算完,只见岑驹烈受了傻子一掌,竟好似借力一般向前跨出一步,左右掌交替而出,又是一掌打在了沈况的胸口!
沈况受了他这一掌,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倒飞而出,摔在了后面摆放的那把太师椅上!
“五哥!”“师傅!”同时两声惊呼,齐子岳和刚刚落地的傻子,再也顾不得岑驹烈,齐齐扑到沈况面前,扶着他的手臂。
岑驹烈已经打完三掌,但他此时却没什么喜悦的心情,对手毫不招架,仅凭肉体硬生生接了他摧金裂石般的三掌,作为一个武者而言,就算能够击败他,却也谈不上什么光彩。而作为一个复仇者而言,岑驹烈也希望自己堂堂正正地击杀他,而不是像今天一样,让他的一口气出的毫无快感。
沈况闭着双眼,面若金纸,呼吸十分急促。齐子岳赶忙伸手探过去,一丝温润平和的内力度过去,只觉得好像遇到什么巨力撕扯一般,顷刻间就将这一小股内力击的粉粹!
“岑驹烈!你还有点习武之人的脸皮吗?人家站着让你打,你还下如此狠手!现在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给我滚!”暴怒之下,齐子岳站起身来,犹如一头狂狮般发出怒吼!
岑驹烈冷眼一眯,眼见沈况还没有睁眼,自信这三掌就算不能致命,也定然教他吃尽苦头,所以也不和齐子岳争辩,正转过身准备离去,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想不到岑兄弟不仅绵掌功夫已然尽得真传,还能练得一身‘金刚禅’的佛家内功,真是年少有为。只怪我目视短浅,一直以为甘南九派中没什么出众的年轻高手,若是知道岑兄弟有如此功力,我是万万不会这样托大的。”沈况缓缓睁开眼睛,听他语气也是虚弱无比,竟不知为什么挣扎着站起身来,只见刚才接他的椅子,突然之间崩碎开来,木屑翻飞。
不理会齐子岳和岑驹烈惊骇的目光,沈况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接完岑兄弟的三掌,那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就两清。本来我现在侥幸不死,就应该夹着尾巴赶紧离去,只是刚才我向齐二哥夸下海口,还有没办完的事情要办,所以也只能厚着脸皮再叨扰几天,到时候岑兄弟不妨也来看看,以你的功夫,恐怕你我二人还能有机会真正较量一番!”
齐子岳一听这话,不禁皱起眉头,“五哥,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要挑战吗?”
沈况目光平和,盯在齐子岳脸上却使他感到心头莫名一凉:“齐二哥,不管我受不受伤,甘南九派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了,不是吗?”
“五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子岳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带着几分愠怒道。
“齐二哥,我这点伤不碍什么事的,十天,十天之后,我会去梅姑镇,希望到时候这位岑兄弟,和你,都在!”沈况擦擦嘴边的鲜血,并没有正面回答齐子岳的话,步履蹒跚地在傻子的搀扶下离开了。
而这时岑驹烈才回过神来,不禁一脸茫然地看向齐子岳:“姓沈的刚才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齐子岳阴着个脸,摩挲着放在桌子上的讲武贴,冷笑着答道:“你现在不用多问,很快你就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
梅姑镇,是一座深山小镇,傍泮渭河。
由于是夏末时节,西北地区虽然干旱,却仍能见几场绵雨。
正午阳光不见,青石坯瓦和玄色院廊,都仿佛被雨水浇出冷硬的风采,唐朝时期留下的镇门石狮,依靠在深宅大院的阴影里,栩栩生辉!
齐氏祖宅內,会客厅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大家全都望着天井里垂落的雨粒,怔怔地不说一句话。
三天前还出现在陇武协会的讲武贴,此时已经静静地躺在大厅正中央的四方桌上,桌子旁坐着的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手里两颗黑玉石球被转的噼啪作响。
过了半晌,老者率先开口说道:“依照子岳所说,白家老五这次回来,又不是要扒谁的皮,抽谁的筋,你们却都像死了爹妈一样,一个个没精打采地像什么样子!”
左边一位中年人听了这话,揉了揉鼻子,很是无奈地说道:“齐老爷子,话不是这么说!若是仅仅只有白家老五,我们倒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但是人家都已经表明来意,是带着讲武贴来的,这其中的分量,您老人家不会不明白吧?”
齐老爷子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见他们还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哎......这讲武贴落到沈况手里,我们也是一早就听说了消息,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凡是在上面留过名字的,人家迟早要找上门的,既然躲不过去,我们接着就是了,又何必惶恐?”
“可这讲武贴上留着的,还是崆峒派的名号,我们九派,不是没有嘛!”又有人接话道。
“混账!”齐老爷子听了这话勃然大怒,骂道:“你们是不是为了躲帖子,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