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神力傀儡尽数倒地粉碎,阿卡特斯眼前一空,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握紧长剑。
只见眼前狼藉一片的地上,似有微风刮过,粉末慢慢聚拢,聚拢速度陡然加快,很快就有无形力量将所有粉末聚拢得拱起,迅即粗具人形,随即一点点分明起来,勾勒出一位穿着典雅长裙的女子。
这是……神力化身?阿卡特斯盯着,只见面前站着的女子肌肤灰白如石,露在外面的肌肤却粉嫩如同真人,最后眼眸倏然张开,是血红色的,陡然就有了无边深沉的气息。
女子打量过来,目光幽深而凌厉,扫过阿卡特斯和罗宾,最后落在了魔法阵中的雕像上。
被她目光扫过,阿卡特斯只觉一切都在其目光之中无所遁形,脑海一片空白中,只感到心怦怦剧烈跳动,气血流转前所未有地迅猛,陡然转为静滞。
也是这一瞬间,阿卡特斯陡然醒来,咬牙切齿,挺剑直冲过去。在他的感知里,一切都慢了下来,纵然是眼前深不可测的女子,动作乃至神色的变化也缓慢而清楚。
其实,对方根本没有看阿卡特斯,轻轻抬手,速度虽慢,却不知怎么绕过长剑点在了他胸口。
无声无息中,阿卡特斯直接就摔了出去,重重撞在地上。
罗宾已经疾步后退,持剑站在他身边,眼睛仍紧盯着神力化身。
“大胆!你们竟敢解析神力,这是亵渎!”女子立在原地开口了,声音清朗铿锵,不知是什么语言,但一入耳,就自然而然理解了。
“亵渎?!”查斯德罗哈哈大笑起来,“凡存在的,必将被探索!除了未知,我们什么都不怕!”
他的声音冷峻无比,在这遗迹里回荡,越来越响,更激动了天地元气呼啸不休,竟是前所未有的稠密和暴虐,显然激发了布置。
“嗜血迦丽”盯着查斯德罗,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但查斯德罗身上法袍陡然飞舞起来,身影也若隐若现,似乎外界的光线正在明灭不定。但他仍稳立不动,举起法杖冷声道:“天能夭人命,人使道无穷!禁锢!”
他话音一落,无形的力量从法杖散发出去,瞬息,整座遗迹中点点光华亮起,竟然是一座巨大的法阵,天地元气更是凝如实质,阿卡特斯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随即身上陡然一轻,天旋地转间,陡然发现身处沙滩上,眼前是蔚蓝色的大海,碧波汹涌,竟然和罗宾一道已经被传送了出来。
“你怎么样?”罗宾弯腰问阿卡特斯,掏出一瓶圣水来。
“不用,还死不了。”阿卡特斯只觉全身无处不痛,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这么一开口就吐出满嘴鲜血,可也分明感到,有一股生机慢慢在身心最深处荡漾开来,一点点滋润经脉脏腑和骨骼,何况他本能就在排斥接触这圣水。
罗宾扶他坐起身,随即叹了口气,“没想到还真的招来了这神明化身……真是……让人惊喜啊!”
阿卡特斯素来知道罗宾志向高远,可听到这话语不由还是深深吸了口气。
“查斯德罗先生曾说,学问无禁区,纵然是神明……”罗宾淡淡说道。
“的确,我听说过,探索未知是智慧的天职。”阿卡特斯定了一下神,轻声说道。不过片刻,他的伤势已经感觉好多了。
地面上一如寻常,有微微的震动,显然是魔法阵全力运转的后果,也不知地下遗迹中的大战状况如何。神明虽然威能无穷,但此刻陷在这遗迹里的不过是一具化身,面对查斯德罗这样的圣域强者也未必就能取胜,何况查斯德罗早有准备。
罗宾蓦然抬头望向天空,阿卡特斯也有所感,仰头看去。
天空空空荡荡,却似有双巨目,陡然穿过重重虚空阻碍,直接将意念投注过来。
罗宾瞥了一眼他,纵身跃起,拔剑飞斩向虚空。
瞬息间,阿卡特斯也是周身气血如沸,也从地上弹起,全力挥剑,与此同时,身上又有光华亮起,将他护住。
阿卡特斯看到,虚空中似有无数层层叠叠,阻截着那股无形意念或者说目光,就像树荫林叶遮隔自天而降的阳光一样,虽然有所消磨,可终究阻止不了所带来的光亮。此刻他正完全循着本能的敌意,鼓荡全身能力,直接斩中了那道目光。
那是一片虚无,长剑直接划过,却陡然一沉,根本就握不住,直接往下坠去。阿卡特斯怀中的护心镜变得滚烫,释放出夺目的光华,笼在他身上的光华瞬息亮到了极致。
随即,“卡嚓”一声响起,是阿卡特斯怀中的护心镜已经碎裂开来,笼罩在身上的光华陡然消失。阿卡特斯直接跌在沙滩上,似有一双巨手狠狠扼住全身,陡然喘不过气来。
罗宾剑光也已划过那道目光,如星丸流光在虚空往来跨越,直接割裂了那冥冥中的联系,随即再也承受不了那瞬息传导的恢宏力量,闷哼一声跌落地面,半晌都没能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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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黄昏时分,安特诺克所乘的大船正在河上乘风疾航。
这大河浩浩汤汤,足可通航巨舟。由于水波浑浊,深不见底,在这夕阳西下时刻看来,更是气魄浑雄。
船舱中安特诺克正翻着书,突然有所感,抬头望向窗外。
窗外可见那一轮迟暮的红日,犹有光辉洒向河面,一片波光粼粼。
阳光渐弱,水波渐趋温柔,天上有一层层白云覆盖着。
安特诺克心绪起伏涌动,就如这滔滔江水,但面色一派平静。
片刻后,他出房间到了甲板上,打量四周,脸上不觉绽出一丝笑意,旋即取了一把香料在手,慢慢用力碾碎,任由碎末从指缝间撒入河中。
“安诺大人……”随侍一侧的瓦乔有些莫名其妙。
安特诺克将掌中碎末尽都皆抛入河中,松了口气似的拍拍手,又取出一块光滑的鹅卵石,用力捏了一下,旋即远远抛入河中,回头看瓦乔一眼,微笑道:“不久后我们就能回去见到陛下了……这天地苍茫,这大河滔滔,记得有学者说过,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时光啊就这样一去不复返,谁也无法挽留……”
瓦乔点头应了,心下有些奇怪,也不知该说什么。
安特诺克望着远方,又吟道:“眼望岁月与流水汇成的长河,回想时间是另一条河,要知道我们就像河流一去不复返,一张张脸孔水一样掠过……如此良辰,岂可无酒?瓦乔大人,烦请你去取些酒来。”
瓦乔莫名其妙,但还是应声就去了,取了酒袋时突然觉得安特诺克的房间里气息有些奇怪,就开门进去。
房间里整整齐齐,只是当中摆起了案子,插着线香,此刻,袅袅烟气已充满了整个房间,散发出神秘的香味,又飘出船舱,散逸于天地之间。
瓦乔正纳闷地打量,不知为何心中浮出了不详的预感,忽然就听到“扑通”的落水声,紧跟着一片惊呼声响起。
他忙捧着酒袋冲到甲板上,只见一片嘈杂人群中,哪里还有安特诺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