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平因着千夏,而喜爱眼前这个小人儿。
“还没吃饭吧?”他把小瀚放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夏夏,来。”
他又招呼千夏。
千夏其实没有胃口,但还是坐了过来,挨着儿子。
沈清平坐在小瀚的另一侧,眉眼温和地端祥着这个小人儿,“小瀚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布菜?”
“不用。”小瀚摇头,“小瀚自己会吃。”
“哦,那叔叔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喜欢吃什么,自己就挟什么好吗?”沈清平笑说。
“嗯。”小瀚点头。
沈清平又把一双目光投向千夏,里面的热切像是一团隐隐燃烧的火,千夏低下了头,“小平子,你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在河边?”
“他们一直跟着你呢!”沈清平不以为意地说。
千夏愣然。
沈清平又笑,手臂直接隔着小瀚伸过来,拥住千夏的肩,“夏夏,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随时跟我说,我沈清平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千夏只微微颤动着嘴唇,眼睛里隐隐地灼痛,如果可能,她什么都不想要。
“小平子,放弃你的报复好吗?”
沈清平只轻轻扯了扯唇角,眼睛里溢出淡淡流光,“夏夏,该吃饭了。”
他转移了话题,却亲自用公用筷子帮她布菜。
“诺,你爱吃的。”
他把一片鲈鱼送到她的碗里。
千夏的眼泪却同时滴了进去。
沈清平却忽略了她的眼泪,帮她布菜,“夏夏,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着这一刻,如果能回来,再见到你,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决不放开。”
千夏的眼泪簌地掉下来。
“妈妈?”小瀚担忧地喊了一声。
千夏忙用手指去擦眼睛。
“好了夏夏,先吃饭。瞧你,现在瘦得不成样。”沈清平略嗔的语气。
千夏哪有吃饭的胃口呢?她只是胡乱地吃了一点儿,就牵着小瀚的手想要离开,但是沈清平说:“夏夏,留下来。”
千夏禁不住沈清平的一句“留下来”。
她跟沈清平,本来就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而沈清平对她,又是雪中送碳的关爱,她无法拒绝他的话。
沈清平走过来抱起了小瀚,“小瀚,走,去看看叔叔给你准备的房子。”
他抱着小瀚径自上楼了。
而千夏在抹干了眼睛后,也跟着上去了。
沈清平真的是爱屋及乌,他给小瀚准备了一间十分宽敞向阳的房间,房间里布置着双层的儿童床,地板上,码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具。这些东西,显然,都是他归来后购买的。
“小瀚,看看喜欢吗?”沈清平问。
小瀚说:“喜欢。”
千夏站在他们的身后,明知道沈清平这是爱屋及乌,可是她却感动不起来,因为沈清平的强势归来,势必造成一场兄弟间的‘腥风血雨’。她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们之间的任何一场争斗,她都不愿意见到。
“叔叔,你为什么要给小瀚准备房间?”小瀚奇怪地问沈清平。
沈清平笑道:“因为叔叔喜欢小瀚。”
小瀚便又说道:“可是小瀚不会住在这里,小瀚有自己的房间。”
沈清平说:“以后这里就是小瀚的房子了。”
小瀚便蹙起小眉毛,似乎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清平将小瀚放下,温声说:“去玩吧,乖。”
小瀚便走到了那一堆玩具前,疑惑又好奇地抚摸起来。
沈清平回头,把温朗的目光望向千夏,千夏眼睛里泪光闪动,神情间没有喜悦,却只有无限的感伤。
“夏夏。”他轻轻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手心的滑腻,是他这么多年刻骨思念着的。
然而她眼底的忧伤,又让他的心头浮起深深的心疼。
“夏夏。”他将她拥入怀里,像是多年前一样,“我答应你,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
千夏抬起头,愣然地望向他,他却更深地将她纳入怀里。
当晚,千夏就住在了沈清平的寓所。只是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以前的时候,她和沈清平曾经睡在一个屋檐下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夜夜睡得安稳,可是现在不行。他涅 而归,她却为即将发生的一切,而感到不安。
就这样辗转着到天亮。
一早,沈清平就牵着小瀚的手来到了她的房间,“怎么还没起床?”
他笑眯眯地问她,“是不是赖床了?”
千夏笑了笑,“睡得有点儿不习惯。”
“多睡几晚就好了。”沈清平说:“走了,我们下去吃饭。”
他牵着小瀚的手先下楼去了。千夏梳洗过后,也跟着一起下了楼。用过早餐,沈清平让保姆照顾小瀚,却对千夏道:“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千夏问。
沈清平说:“到了就知道。”
他拉了她的手,又带着她上楼,不一会儿,拿了一套全新的衣物过来“诺,试试合身吗?”
不知道沈清平是什么时候买的那些衣服,千夏穿起来很合身,沈清平夸赞的目光打量她,说:“真好看。”
千夏笑笑,有些羞涩。
五年后的沈清平,成熟了,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成熟男性的气息,他看千夏的眼神,也不再是以前那样的温暖包容,而是多了一分男性对女性的热度在里面。
千夏被他拉着手下了楼,然后上了他的车子。
千夏不知道,他是要带她到钟氏来,更不知道,他要她陪着他参加钟氏的重事会,不同于以往的董事会,这次的会议,将是董事层大换血。
千夏看到车子停在钟氏外面时,就怔住了。她侧头看向沈清平,沈清平温笑如故,他先下车,帮她开了那边的车门,然后牵着她的手下车。
“小平子,你要做什么?”千夏疑惑地问。
沈清平说:“来参加一个会议,夏夏,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千夏知道,沈清平现在已经拥有了钟氏大部分的股份,心里头也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她心头一凉,那只被沈清平攥紧的手就抖了一下。沈清平感知到她的茫然无措,便越发攥紧了她的手,“夏夏,跟我来。”
千夏茫茫然然地跟着他迈步进了钟氏大厦,在走廊里,她看见了陈波,陈波望向她的目光失去了往日那羞涩和温暖,而是蹙眉冷冷地凝视着她。她没有看到钟离岳,她已经后悔跟着沈清平来到这里。
董事会开始了,沈清平牵着她的手,在一众人员的陪同下走进会议室,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清平和她的身上。
做为一位与公司毫不相干的人员,伊千夏是第一个这样出现在董事会上的。沈清平亲切地牵着她的手,像是把她当成他生活里最重要的人,大大方方地牵着她进去。
千夏看到那些人好奇的目光,有的给了沈清平,有的给了她。
钟离岳也坐在那里,只是由主位变成了侧位。他的目光阴沉地瞟过来,落在千夏的脸上,那种寒意让人心底不适。
千夏不由挣开了沈清平的手,沈清平只笑笑,就坐在了主位上,千夏和他的几位随从一样站在他的身旁和身后。
沈清平先做了一段自我介绍,紧接着又是发言,而后便宣布了一条十分重要的消息。
“经过董事会研究决定,将任命钟离岳先生为分部经理,即日上任。”
千夏的心猛地一跳,她的目光不由向着钟离岳望过去,她看到他越发紧绷的面容。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会服从你的命令。”钟离岳站了起来,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
沈清平望着他的背影离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他的会议。千夏心头说不出的难受,曾经的好兄弟变成如今誓不两立的局面,她对此感到心痛却毫无能力阻止。
如坐针毡的会议终于结束了,千夏匆匆地离开了那间会议室,身后,沈清平疾疾追来。
“夏夏?”他追过来拉住她的手,可是她用力甩开了,头都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钟离岳从会议上离开,一个人开着车子,心事沉沉,不知不觉地就到了一条湖边,他一个人下了车子,在湖边的石堤上坐下,默默地吸着烟。一直到过了好久,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才站起来。可是一转身的空,他却看到了云熙。
云熙一件名贵的风衣披在身上,对着他笑得嘲弄,“在商场叱咤风云的钟离岳,如今又屈居人下了,滋味不好受吧?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钟离岳看到她一张娇俏的脸上,笑得讥诮浓浓,心底忽然生出无比的厌恶,“抱歉,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他起了身,头都不回地就走了。
云熙一张脸变得青青白白,拳头攥得紧紧的,她发现,她是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千夏心头难过,一个人离开钟氏,头都不回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她好好地抚慰一下动荡的心潮。
不知不觉地,她竟然来到了墓地。一个人坐在那被沈清平叫人刨开的坟前,呆坐着。身后,就是那座为她而立的坟墓,她就坐在那两座墓前,一个人呆呆出神。
手机响了好几次,她知道,定是沈清平打过来的,但她不想接。虽然她知道,他对她满满都是爱,可是她却不能安然地享受那份关怀和爱护。
沈清平在到处找她,电话打了一遍又遍,千夏才接听。
“夏夏,你去哪儿了?”电话里,他焦急地问。
千夏淡淡地说:“我一个人静一静。”
沈清平道:“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在你的‘坟前’。”千夏回。
沈清平诧然,转头吩咐助理,“马上去备车!”
车子备好,他钻进去,飞快地往墓地而来。千夏还坐在那里,心神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