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岳拿起电话,开始打内线,“通知财务,从今天开始,给陈先生涨一万块的薪水,每个月。”
陈波吃惊地看向他,他却已经把电话挂断了。随即又对他说道:“我和云熙的婚礼,马上就要到了,请柬你负责发送。”
“是。”陈波点头。
“你出去吧!”钟离岳面目无情地说,陈波转身出去了,钟离岳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烟,点着慢慢吸了起来。
D城的大报小报,开始刊登出了钟离岳和云熙结婚的消息,就在这个月的下旬。
天气越发冷了,一场雪伴着冷风飘飘而下,千夏的肚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她经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仰望着夜空,少年时期美好的记忆会纷至沓来,而转眼之间,又都消失不见。她的的孩子,将要在节前降生,而她,只盼着他能平安生下,母子都安好。
“姐,钱取回来了。”大雪飘飞中,千月推开了院子的门,身上落满了雪花的她,冻得,用嘴呵着气。
千夏说:“快进来暖暖。”
千月进了屋,千夏便去帮她拍打身上的雪花,千月却满脸忧伤地说道:“姐,钟离岳明天就要结婚了。”她的衣兜里,揣着刚刚取出来的那几千元钱,一只手里,则紧紧捏着一张报纸,上面散布着钟离岳就要结婚的消息和巨幅婚纱照。
千夏为她拍打雪花的手顿了一下,淡淡地道:“知道了。”
“你就真的不在意吗?”千月问。
千夏轻轻勾动唇角,一抹苦涩溢出来,“我们已经再无可能,还在意什么呢?”
“可是,你是那么爱他。”
“都过去了,千月。”
千夏转了身,往里屋去了。
千月捏着手里那张报纸,心里头难受无比,“姐,你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呢,他不能这样弃你于不管不顾,我去打电话给他!”
她说着就掏手机,可是千夏喝住了他。
“千月,你要是打电话给他,你就再不是我的好姐妹!”千夏眸中微寒。
千月愣住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孑然的身影默默进了屋。
夜,越来越深了,千月合衣而眠,却睡不安稳,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夜晚会发生些什么,那个不好的预感让她不安。
“千月……”一声艰难地低唤伴随着女人痛苦的低呤声传过来,千月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的灯亮着,她带回来的那张报纸就躺在地上,钟离岳和云熙的巨幅婚纱相在灯光下,他们笑得幸福满满。
不好!
她迅速地下了地,往外面跑去。
院门开着,伊千夏瘫坐在地上。
“姐!”千月跑了过去。
千夏的身形靠着墙,疼痛让她脸白如纸,一只手捂紧腹部,一只手死死地扣进墙壁,“好像要……要生了。”
千月惊慌失措,她才二十二岁从未经历过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心惊地喊,“怎么会呀姐,不是还有两个月吗?”
千夏痛得快要痉挛了,“不知道。啊……”
千月忙扶住千夏,她不知道,她的姐姐因何会在这夜里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跑到门口去,只是慌忙地说:“姐,我们快点进屋。”
千夏的身子重得厉害,千月不得不拼尽全身的力气扶着她,而千夏,此刻每走一步都似乎十分坚难,千月好不容易将她扶进了屋,又飞快地跑了出去,夜风挟裹着雪花飘过来,她连瑟缩都来不及,可是三更半夜的偏僻街巷,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千月又跑了回来,千夏在那张木板床上来回地翻着身,十根手指都扣进木板中,疼痛让她连叫喊都那么费力,“千月……”
“姐,我去给他打电话……”千月哗哗的流着眼泪,飞跑向自己的床,找到手机,飞快地拨着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她急切地说:“钟离岳,救救我家小姐,她要生了,求求你救救她。”
千月急惶惶哭丧的声音落下去,那边的人才缓缓扬起声音,“你说什么?你家小姐是谁?和我有关系吗?”
通往西山花园别墅的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在雪夜中缓缓前行,钟离岳正坐在后面的真皮座椅上,刚刚喝过很多酒的他,神色慵懒,头脑有些昏沉。
通往西山花园别墅的路上,一辆黑色的车子在雪夜中缓缓前行,钟离岳正坐在后面的真皮座椅上,刚刚喝过很多酒的他,神色慵懒,头脑有些昏沉。
“钟离岳,我姐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求求你派个车子过来,她要生了,她马上就要生了……”
千月的哭喊很快淹没于电话铃声的嘟嘟里。
钟离岳修眉微微蹙起,千月的哭喊让他有些心乱,车子驶进别墅的院子,司机下来给他开了车门,恭敬地说了声,“钟先生,请。”
钟离岳弯身从里面钻出来,黑色的大衣突显着他的修长身形,修剪得根根凌利的发丝勾勒出他那种似是与生俱来的冷酷。
才下了车子,他的身形就晃了一下,不知道是这几天酒喝得多了,还是怎么了,已经连续好几天,头疼,紧跟着的就是心乱。
他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要生了,不是还要两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他晃了晃头。
陈波冲了进来,神情惊惶,“钟哥,千夏小姐要生了,你快去看看她!”
钟离岳却挥了挥手,“你去吧!”
陈波怔了一下,下一刻,转身跑了出去。
陈波做事,钟离岳一向都放心,他的吩咐,陈波没有辜负的,伊千夏的事,他更会尽一百个心。这次,他也把伊千夏,交给了他,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陈波,会伙同千夏姐妹给他唱了一出生死大戏。
钟离岳不想见伊千夏,现在也不想。陈波去了,她就不会有事了。而且,她也不想见他,不是吗?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虽然已经有着浓浓的酒意,仍然执起了酒杯。
此时此刻,千夏正在经受着九死一生的折磨,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阵痛让她一阵阵脑子里泛过白光。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冬夜的寂静,良久,千夏慢慢醒过来了,昔日月光一般皎美的脸上,惨白如纸。她轻轻喘息着,“千月,把孩子交给钟离岳吧……”
她失血过多的身体甚至不容她去摸一下孩子的小脸,喘息渐渐加重,才清醒过来的大脑又被一片片的混沌占据,千夏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她沉沉的眼皮了,眼睛合上的那一刻,她恍似看到那白衣翩翩的少年。
他说:“千夏,跟我来……”
“千夏小姐!千夏小姐!”陈波的拍门声砰砰地传过来,千月哭着跑了出去,“你怎么现在才来,现在才来……”
千月哭着捶打陈波的胸口,陈波的心脏被紧紧地揪住,他推开千月,飞跑了进去。
千夏恰在这时,又幽幽醒来了。
她看到了眼前一脸惊急担忧的陈波,她沧凉的脸上笑了笑,“陈波,帮我个忙。”
是的,她让陈波,跟着她做了一场戏,一场假死的戏。
这个世界,她真的不想再留恋了,孩子,交给钟离岳,那必竟是他的父亲,而她,就从此销声匿迹吧……
回忆拉回
熊熊火光中,被一团安全气囊包裹着的伊千夏,手指慢慢地遮住了眼睛,是的,她没有死,她只是让陈波跟着她做了一场戏。
五年了,她因为不忍心看到亲生骨肉被亲生父亲冷落,所以才死而复生,可是现在……
她望向前方,熊熊火光中,她看到一道男人的身形慢慢站了起来。那影像越来越清晰,钟离岳,他没有死。
在车子爆炸之前,他滚了出去。
千夏的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吃惊无比地看着这一幕。
陈波他们赶紧跑了过去,把钟离岳拉到了安全地带,紧接着,她的车门也被打开了,她被人七手八脚地拽了出去。
她没有受伤,可仍然被陈波叫人连着钟离岳一起送到了医院。钟离岳被那爆炸的余波所伤,正在被医生紧急处理伤口,而她,因为那车子的性能极好,她毫发无损,此刻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怀里紧紧搂着他的儿子。
小瀚惊恐地偎在她怀里,那爆炸以及大火,显然吓坏了他。陈波在跑前跑后,钟离岳的一群属下们,各个不安地守在急诊室外面,云熙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匆匆赶来了。一条质地上乘的蓝色短裙,包裹着窕窈的身体,扑到昏迷中的钟离岳身上,呜呜哭起来: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千夏抚摸着小瀚的头,她没有想到她离开的那一刻,钟离岳会开车追过去,而她,竟然带着满腔的愤恨开着车子撞向了他。她开的,是他的座驾,性能极好,而他开的,只是一辆普通的车子,所以,她撞过去后,那车子倾刻间发生了爆炸。
她没预料到这样的后果,她虽恨他,可却决没有想过让他死。她的眼泪滴下来,滴到小瀚的脸上,小瀚苍白的小脸抬起来,黑眼睛望向他的母亲,“妈妈,你哭了。”
他用自己的小手给她擦眼泪,“妈妈,爸爸会死吗?”
小小的人儿,还在担心着他的父亲。千夏摇头,同时泣不成声,“不会的,不会的……”
昏迷中的钟离岳,脑子晕晕沉沉,恍恍惚惚,耳边隐隐听见云熙的哭声,一声一声地叫着哥哥。
可是他的意识,却忍不住开始飘忽……
小小的襁褓,才刚出生的婴儿,眼前依稀可见的字迹:“生辰:12月二十三日夜里子时,母难产而亡。”
昏迷中的钟离岳,那脸庞急剧地扭曲,两只手,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攥住了床单。而他飘忽的意识,却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刻:他正站在他隆重的婚礼上。他的手指捏着千月写给他的字条,手指根根攥紧,又忽然间扭身,一把揪住了陈波的衣领,“我不是让你去了吗!你不是去救她了吗?她怎么会死了!”
他英俊的容颜透出鬼一般的狰狞可怖,手指死死地揪着陈波的衣服,像是要把他生生掐死。陈波的脸也透出青惨的白,“她死了,我没敢告诉你,今天,是你和云小姐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