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电话接完了,耳边安静下来,千夏便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沉寂和闷窒。
与王龙约好的酒店到了,一行人下了车子,
千夏跟着钟离岳和陈波往里面走去。钟离岳身形翩翩,陈波护卫左右。她则一身紧张地跟在后面。
王龙的身旁跟着他的两个儿子,一副气势愤懑的样子。
“钟先生,您这么做不地道吧?”王龙一见面便说。
钟离岳只轻扬唇角,“王先生,地不地道我们饭桌上说。”
他不卑不亢地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往包房里面走去。
千夏看到了王龙那可以杀了她的眼神,硬着头皮装做没看见,跟着钟离岳往里面走去。
一行人落座,钟离岳吩咐道:“陈波,给王老板斟茶。”
陈波便端起了茶水,客气地给王龙斟上,王龙脸色仍然不太好,但看得出来,他不敢跟钟离岳闹翻。
“王老板,六百万,外加西顿庄园的一幢楼盘,你看如何?”钟离岳淡淡开口,却让在座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千夏眼看着王龙已经张着嘴,瞪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也是着实吃了一惊,西顿庄园那是贵族居住区,五层到顶电梯洋房,每层都是天价。钟离岳为了她,这是破费了多少啊!
“那就谢谢钟老板了。”王龙的脸色和缓了,对着钟离岳端起了酒杯,“来,王某敬钟老板一杯。”
钟离岳也端起了酒杯,神情淡然地喝了。
“那就请王老板写个字据吧,证明,您和伊小姐再无瓜葛。”一杯酒饮尽,钟离岳对王龙摊了摊手。
陈波把一张白纸和签字笔递了过去,王龙没有犹豫,刷刷地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大意就是:王龙今后与伊千夏结束夫妻关系,不再与她有任何纠缠。
看到王龙在上面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千夏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了。
钟离岳和王龙又喝了几杯酒,说了些酒桌上的客套话,千夏没有搁耳朵听,她为自己终于得到自由暗自欣喜着,也为钟离岳那么大的手笔而震惊着。
饭局结束后,王龙带着他的家人离开了,千夏看看身旁的人,他一只手搭在餐桌上,一只手轻抚着下颌,眉眼都舒展开来,神情安祥而温和,不知在想着什么。
“走吧。”他忽然又起了身,颀长的身形往外走去。千夏捏着王龙写的字据跟在他后面。
他们直接回了钟宅。
钟离岳径自上楼了,他喝了酒,气息间带着淡淡的酒气,脚步沉稳而踏实地迈上楼梯,千夏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跟着他上楼了。
钟离岳的卧室,还是老样子,紫檀木的柜子,床铺和地板,像他的性格,低调却也透着奢华。
他扯松了领带,顾自走到床边,躺下去了。
千夏有些紧张,但看看他的样子,好像有点儿醉了,她没走过去,只站在门口处。
“过来。”钟离岳淡淡扬声。
他闭着眼睛,却对着她招了下手。
千夏走了过去,钟离岳又说:“坐下吧。”
千夏不明所以地在床边坐下,钟离岳却没再说话,千夏捏着那张字据,心头思绪万千,直到听到那轻浅的鼻息声时,千夏才看过去,她看到钟离岳已经睡着了。
曾经有过若干个时候,他这样躺在床上,午睡,她淘气地,用一根羽毛,挠他的鼻子。他被弄醒,从来不发火,只是拧着眉,用手指刮她的小鼻子,说:“小丫头,你这么淘气,将来谁受得了你!”
“你呀!”她总是毫不知羞耻地张口就说。
他便怔愣几秒,然后笑开。用力地揉揉她的头,“你呀!去睡觉!”
他揉揉她的头,又把她推开。
少女时代的千夏便嘟着嘴不得不走开。
此刻,她坐在床边上,身边是淡淡的男性气息缭绕,许多少年时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起身,往外走去。
沈清平已经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了,她都没有接。只是给他发了一个信息过去,她说:“我很好。”
沈清平便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千夏一个人坐在那间客房的床上,直到天黑。
钟离岳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千夏一个人闷闷地回想着这么多年来的来的一幕一幕,回想着曾经无限美好的年少时光,也想到了父亲的死,母亲的疯癫。她闭了闭眼睛,忽然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萧索。
晚饭时,钟家的佣人叫她下去吃饭,千夏没有胃口,便没有下去,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夜色渐深的时候,钟离岳才回来。
陈波敲她的房门,“千夏小姐,钟先生让你过去。”
千夏哦了一声。
她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向他的房间走去。
钟离岳在洗澡,浴室里有水声。千夏紧张,而且无所适从,只一个人坐在他的床上,默默地不知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钟离岳洗过澡穿着白色的浴袍出来了,千夏望过去,他修长的身材,带着一种浴后的干净清爽的气息走近,“去洗干净点儿,一会儿陪我上床。”
他的语气毫无温度,眼睛里更是冷淡。千夏心头一紧,她默默地起了身,若有所思地往浴室走去。整个洗澡的过程里,千夏都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关掉花洒时,千夏从换下的衣物里拿出一样东西攥在了手心。
她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了。青春的身体带着沐浴乳的香气,无形中就是一种又或。
钟离岳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形,久别了多年的,成熟男子的气息让千夏呼吸发紧。
钟离岳伸出手去,轻轻拈起了她的下颌,一双深眸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年的无知小女孩儿了。她看起来紧张而不安。苹果般的脸庞带着沐浴过后的红晕,手指紧张地绞弄着浴袍的带子。
他的头覆过去,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千夏的心突地一下。
颈子处微凉,是他的手指已经滑到了她V字型的领口,千夏心脏又是一紧。他的目光就凝刻在她的脸上,可是他的手指却从她的领口,缓慢地爬了进去。
他的指腹贴向了她隐秘处的肌肤,千夏身子一抖,手指已经攥紧,又忽然间抬起来,手里的东西按在了钟离岳的嘴上。钟离岳一怔,一股异样的味道已经窜进他的鼻孔,瞬间让他晕眩起来。他晃了晃头,企图让自己清醒,可是神智却越发迷惑。
“你……”他手指着伊千夏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有说出来,药力就发作了,他的身躯歪倒了下去。
浸泡了一夜药水的手帕果真不同凡响,钟离岳被迷晕过去了。千夏用一床被子把他盖住,把手帕丢进了卫生桶,冲进浴室去洗了手,然后换上自己的衣物,佯装镇定地走了出去。
陈波在楼梯处遇到了千夏,他疑惑地问她:“你上哪儿去?”
千夏镇定地说:“钟先生睡着了,他嫌我烦,不让我在他身边打扰他。”
她说得若有其事,钟离岳也确实有不喜欢被人打扰的习惯,陈波神情间写着几分疑惑,但却没再问什么,继续往楼上走去。
千夏下了楼,飞快向门口奔跑。
“请开下门,钟先生让我回家去取点东西。”到了门口,千夏故做淡定地对门卫说。
门卫看了看她,疑惑地把门打开了,千夏一出了钟家,便向前飞跑起来。
她来到沈清平所住的地方时,沈清平才下班回来没多久,把门打开,看到千夏便一怔,千夏却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小平子,我自由了,姓王的不会再为难我了,钟离岳把钱替我还上了。”
“真的?太好了!”沈清平抱住她,也高兴地说:“我就说嘛,钟哥那么疼你,他不会不管你的。”
千夏只抱着他,没有应声,钟离岳是念了旧情,还是真的只想让她做他的情人,她也分不清,不过还好,她用一块手帕让他睡着了。
千夏嘿嘿地笑着,跑进了沈清平的房间,“我自由咯,我自由咯。”这些日子躲躲藏藏,心惊胆颤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千夏心花怒放。
沈清平也跟着高兴,他只当是钟离岳念及旧情帮了千夏一把,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
“好了,别美了,我们去炒个菜庆祝庆祝。”沈清平拉了千夏的手。两个人来到工地附近的一处小吃店。
随意搭起来的店面,来个墙壁都没有,几张简陋的餐桌,坐满了来吃饭的工友。
沈清平要了一瓶啤酒,两个炒菜,然后一起拎回了住所。屋子里热,两个人就在门口的台阶上,用台阶当餐桌,围着吃了起来。千夏从来不知道快乐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原来庆祝快乐的方法也可以这么简单,她和沈清平吃得津津有味,这一段时间所有的烦恼和不快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这一晚上,千夏仍然住在沈清平这里,转天早晨,沈清平上班,千夏去二婶家看望了王素梦。二嫂对千夏很是刻薄,“告诉你啊,我们没义务替你照顾母亲,找到住的地方,赶紧把她弄走!”
千夏连连答应,“等我安顿好了,会立刻过来接妈妈的。”
王素梦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她不得不耐心地哄她,“妈妈啊,等夏夏找到了工作,有钱租房子了,会立刻把妈妈接过去的。”
千夏哄了半天,王素梦才松开了她,这个已经疯了的女人,脑子里的一点意识也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千夏很难过,她想,等她找到了工作,赚到了足够的钱,一定先把母亲接到身边来。
转天清早,沈清平去上班了,千夏把他昨天换下来的衣物都给洗了。她从小出生豪门,身边有保姆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可是现在的她,没有了父母的倚仗,沈清平,就成了她最最依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