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后,妈妈为了不再见到奶奶家的人就带着苏暖暖搬进了市区,她就利用假期时间送报纸、发传单,为自己赚零花钱。
苏妈妈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在百货公司找了一份卖衣服的工作,晚上在夜大学习,考下了会计证,有了份稳定的工作。她个子高挑,皮肤也白,很显年轻。虽然对着苏爸爸指手画脚,脾气火爆,但是在外面却正常的笑脸相迎,也很热心肠。所以离异不到一年就再婚了,对方是一个手机店的店主,名叫张伟,条件不知道要比苏爸爸好多少倍。他也是离异,前妻已经不在这边生活。他无儿无女,所以对苏暖暖也很好,但是苏暖暖总是不适应,一直管他叫张叔叔。
尽管妈妈在市里有住的地方,可是高中后苏暖暖还是选择住校,妈妈也同意了。她和妈妈之间除了生活,几乎没有过其他交流,学校的事情只是偶尔回家提几句,唯一可以说话的只有学校的同学们。
十五岁的苏暖暖身体快速的发育,个子蹭蹭的往上长,胸部也渐渐凸起,皮肤变得愈加白皙有光泽,嘴唇也变得丰润。高年级的男生偶尔会过来搭讪,但都被她拒之于千里之外。平时她只和同班同室的女生说说笑笑,在陌生人面前就谨慎小心,反而给人一种冷冷淡淡的感觉。
寝室熄灯后是小女生聊心事的时间,大家的话题无非就是恋爱。比如说班上谁肯定喜欢谁,篮球队的某男神又换了个新女朋友,隔壁班有哪些长得帅的男生。
离婚后,苏爸爸很少给她打电话,可能是对最后苏暖暖没有选他还心存芥蒂。可是明明是他先不要自己的抚养权的,到头来却怪她不知孝道。妈妈也限制苏暖暖,不让她和奶奶这边的人有来往,所以这一整年她都没回过小县城。
可能是奶奶太想孙女了,就给妈妈打去电话,执意要让苏暖暖回去过春节,苏妈妈这才应允,同意她回去住上一段时间。
春节时还是那些人,可是苏爸爸没怎么搭理她,甚至没有给她留位置坐在自己的身边,奶奶那里早已被新的孙子孙女挤满。吃饭时,她站在挤满陌生亲戚的屋子里,不知道应该坐在哪,一些亲戚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多余过。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杵在那时,一只大而有力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苏暖暖回头一看,原来是季准。他拿着一张塑料凳子,把她往自己那桌拉。
“你坐我这。”把苏暖暖安排好,他拿着那张塑料凳子坐在了旁边的桌角处。
季准总爱说说笑笑,表面上满不在乎,可是苏暖暖觉得他比谁都心思细腻。他总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也能瞬间替别人解围。
那桌都是和季准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或者说年轻人,大家说说笑笑却,气氛非常轻松。苏暖暖本来想一个个都打遍招呼,可是好不容易想起这个,下一个又不记得了,余下的人都不依,硬要她喊他们。
这让苏暖暖窘极了。
季准笑着说:“暖暖你别管他们,除了我之外剩下的都是哥哥不就行了。”这最后一句是对着别人说的,“再说了大过年的人家能白叫啊。”
“大不了叫几声,我就喝几杯。”对面的男生说。
“你到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叫你,你还有酒喝。”紧接着他说:“看着啊!暖暖,你叫我什么?”
苏暖暖愣愣的看了看他,这么多亲戚在又不能直呼大名,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叫:“小表叔。”
“哎—哎—哎。”季准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红包递给苏暖暖,笑嘻嘻的说:“这是小表叔给的红包。”然后对着其他人说:“这样才是亲戚的正确打开方式!”
大家互相看看,然后都向季准扑过来,小表叔三个字此起彼伏,苏暖暖被这架势逗笑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红包是季准从他奖学金里面抽出来的。
回到家后她看到了桌面上那张泰坦尼克号碟片,想起了爱情,想起了季准。
苏暖暖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颗名叫爱慕的种子在她心中发了芽。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会疯狂的生长,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季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从来没这样深刻。有了这个秘密后,她觉得世界都开阔了,季准比她身边任何一个男生都出色。他沉稳,心思细腻,而且聪明。他为人处事,待人接物都很成熟。他知晓她的羞耻,了解她的尴尬,明白她的不言不语。
她也可以在每晚寝熄灯时和小伙伴们谈论起自己喜欢的人,有了一种归属感。季准就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的生活。
她暗恋着他。
她期待着每一次相遇,假期时不管妈妈怎么反对她都会执意去奶奶家住上一段时间。有时候能看见季准,有时候看不到。他不来,她就去找他,可见到了她又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偷看。
每一次他和她说话,她都会吓一跳。忍着心中的悸动,生怕他发现点什么。
牛郎和织女每年只有七夕时才能在鹊桥上见一次,而她是何其的幸运,一年可以见到季准两次。她把每次相遇的记忆都存在心里,然后用整整一年的时间去回味。她是何其卑微的爱着这个男生。
高三的那个寒假,父亲主动来城里找她,说是探望她,还给她买了一堆零食和衣服,还带她去吃了昂贵的西餐,即使是没有离婚时父亲都未曾带她这样好。然后父亲告诉她,他再婚了,新妈妈还怀了孩子。
苏暖暖知道和爸爸再婚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小红”的女人,她认识那个女人,和爸爸在同一个工厂,同一个车间,是个外地人。
苏妈妈知道这件事后,指着苏暖暖的鼻子说:“要给你生个弟弟了,你那个爸的意思是叫你别再不知好赖的去破坏他的新生活了。”于是,苏暖暖再也不被允许去奶奶家了。那个春节,她没有见到季准,后来才知道,其实季准也没有回老家。他快毕业了,正在BJ的医院里实习,也许会继续念书。
因为苏暖暖高三一整年都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只知道念书,所以高考成绩还不错,有机会去BJ的学校念书。高考填报志愿时,她不求和他同一所学校,只想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片蓝天下的空气。可是,苏妈妈却对她说:“人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能耐,做多大梦。现实点,能考上省城里的重点已经很不错了。”
那天夜里,苏暖暖在卫生间里洗澡,一边洗一边哭。她从小就爱哭,可是没有哪一次哭的这样伤心和绝望,她憋不住哭出声音来,好在那声音被洗澡的水声盖了过去。
是的,她太笨了,根本追不上它的脚步。
忽然有一天,苏暖暖发现自己把季准弄丢了。
后来,苏暖暖去A大念大学,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已经快两年没见过季准了。
再后来,好不容易碰见奶奶家的三叔伯,等她问起季准时,三叔伯却说:“你不知道吗?季准去了美国念书。”
“美国哪里?”苏暖暖紧紧地拽住他问。
三叔伯想了想,“好像是什么什么伦什么亚大学,我也记不得了。”
她在书上找到那个城市,在地图上用手指丈量了下,那是地球的另一端,是个她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