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时分,一行人离开清虚观。那“无忌”便继续去往尤里圜。俊杰朱贵诸人便回武馆。一夜无话。
次日早起,俊杰正欲前往院中指点徒弟们练武。忽然见朱贵慌慌张张的跑来。“来……来……来了!”
“来什么了,看把你急得。”俊杰对这个冒冒失失的朱贵很不满意。“把气喘匀了再说。”
那朱贵便镇定下来道:“亲家母,曹,曹夫人来,来了。”
“她来干什么?”俊杰很是吃惊,自从曹正与婉玉订婚以来,也从来没有亲家母来家的事情发生。
“今天不是正月十六吗?”朱贵提醒俊杰。“这一天不是亲家来家看望没过门的媳妇的日子么?”
“哦!我倒把今天的日子给忘了,可是往年不是曹大来的么,怎么今年曹夫人来了。”
“她不是好了么,好了却硬要来。”
“那就通知夫人先去迎接,我待会去见。”俊杰忙吩咐朱贵。
原来这秦州风俗也颇独特,道是“不订婚是两家人,订了婚就是一家人”。正月十五日阖家团圆自不消说,但正月十六,那些订了婚的,还没迎娶媳妇的亲家,特别是婆婆,便会前来探望未过门的媳妇。取意要晚一些团圆,而且要到女家来。这恰于今日人常说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这朱家曹家不是有点特殊性吗,所以,这两年都是曹大前来看望。但今年曹夫人却来了,这当然拜李鹰所赐。俊杰也没有想到,既然亲家母已然康复,便会前来看望婉玉,可婉玉却视曹正为花心大萝卜。所以,她要叮嘱婉玉几句,免得双方见面闹得不愉快。
这俊杰还未进婉玉房间,就见里面响声很大,像是有人在摔打器物,叮叮当当的。他进得屋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来,好在他毕竟是练家,伸手就接住,看时,却是一个枕头。再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就见婉玉披头散发的,坐在炕上,将什么东西都往地上扔。刚才正是把枕头朝外扔。锦儿不停的把扔到地上的东西往回捡。
俊杰又好气又无奈,忙问锦儿,婉玉这是怎么了?锦儿就说近来小姐早起气性大的很,无缘无故的就扔东西,有时骂人。
俊杰就大声叫道:“婉玉,你这是做什么?”
婉玉漠无表情的说:“打死那个花心大萝卜。”
“花什么心,大什么萝卜的,有家遇到事儿了,暂时得避一避。你胡说什么呢。”
“不是花心大萝卜才怪呢,要不他一回来张口就说‘可儿’,那‘可儿’肯定勾引了正哥哥。”
“怎么会呢,他要敢有外心,看爹不打断他的腿。”
“不许爹打。”
“我就知道你不忍心。等……”
“我要自己打。打断他的狗腿,然后我养着她。”
“好好好,你养着他。”俊杰只好顺着她。“你婆婆来看你了,你收拾一下,等会过去见礼。”
那婉玉闻听此言,便不作声。
俊杰便告诉锦儿,好好收拾一下,防止曹夫人突然造访婉玉厢房,太乱,会让人笑话的。
然后,他便回到正房,老远,就听见曹夫人的笑声。他只能摇摇头,到门口,脸上堆上笑,进去面见曹夫人。
进门就见邹氏正陪曹夫人坐在炕上,那曹夫人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精神饱满,脸色红润,两眼灵动,哪里像是个六七十岁的妇人,完全象是个中年妇女。看来,见了“儿子”真好似吃了仙丹妙药一样,真能起死回生呢。
“哎呀,亲家母,哪阵风把你吹到我们家来了。”俊杰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你这真是贵脚踏贱地呀。”
那曹夫人以前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主儿,时不时的还给人说媒呢。见是俊杰,张口就说:“这不今儿正月十六了吗,我来把我家婉玉看看。”她故意把我们家婉玉说的重重的,象是在宣示主权似的。
那俊杰也就对上一句:“是你们家的就不是我们家的婉玉吗,我不点头,她能到你家去吗?”
那曹夫人闻听便哈哈大笑。“亲家翁见笑了,可不得由你作主吗,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尽管她目前是你家的,但她归根结底是我们家的。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千万别介意才是。”
俊杰便客气几句,就吩咐人去叫婉玉。
谁知那妇人却跳下炕,一边穿鞋一边说:“听说婉玉专会待弄花,我倒要去看看。”
“作为晚辈,她应该先来看你才是,吃完饭再去也不迟呀。”俊杰忙上前阻拦,同时也是拖延时间,那凌乱的房子总得收拾一会儿吧。那曹夫人就又来一句:“看花须趁早,等吃完饭,效果就不好了。”
这是哪门子理论,俊杰便不好再阻拦,就与邹氏一起陪着,来到后面院子。
还算好,那婉玉此刻已然梳妆打扮好,闻听有人来,便脸色冷冷的到院门口迎接。曹夫人见婉玉来,便高兴的要上前。婉玉不待曹夫人走近,忙道个万福,不等曹夫人答礼,便起身站立一旁。那曹夫人略一迟疑,看了看婉玉的头饰,微微的皱了皱眉,但很快的便遮掩道:“几年么见,我娃越发出脱了。”那婉玉只勉强挤出点微笑。
接着便是参观婉玉的花园,那各色的花确实美艳无比,在万物调零的冬天,能见到这么多花,实为罕见。沿着通向厢房的小路,曹夫人便走边看,赞不绝口。
这时俊杰象是突然记起什么一样,便抢先一步朝厢房门庭走去,那曹夫的目光也随俊杰往里一看,却见迎门香案上正是正儿的画像,便情不自禁的跟着俊杰的脚步进了厢房,俊杰也觉得曹夫人跟上来,便有心支开她,便停住脚步,挡住去路,一指厢房西边道:“曹夫人且先那边还有一树白梅。”可是曹夫人的目光却好似给磁石吸住了似的,直直的望着曹正的画像,俊杰挡在路上,她便下意识的绕过俊杰。俊杰无法,只好让她进去。进得门来,那曹夫人只是出神的望着那画像定定的看。站在旁边的俊杰却叫苦不迭,但为时已晚,那画像前的灵牌正端端正正的立在那儿。
“像,画的真是像,婉玉还有这般手艺,我儿好福气。”婉玉跟在身后默不作身。可当曹夫人视线向下看时,蓦地,她呆住了,她仔细地揉了揉眼睛。接着手指前方,声音颤抖的问:“这,这,这是什么?”
俊杰看时,不禁叫苦连天,只好硬着头皮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