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城门,那朱贵就开口道,“老爷,你说,这李鹰咋就那么像三姑爷呢?”
俊杰只是淡淡的一句,“也许天知道。”
“老爷,你看嶅山大雾迷漫,去了能找见智真道长吗?”
俊杰不语,抬头望了一眼那山,果然大雾迷漫,那雾宛如一条飘带,又如一挂帐幔,将整个嶅山遮住,更奇的是,那帐幔根部与地平线齐平,白的雾,青的山,沟壑幽深,光影掩映,恰如一幅水墨画,煞是好看。
“就是找不见,我们哪次空手返回过?”
“可不是么。”那朱贵道,“你说智真道长真的得了药王秘笈,能治了这李鹰之伤?”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要知道,这嶅山,自古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能人多着呢。”骑在驴上的俊杰早已将眼睛闭上,任由驴儿在山路上走着。
朱贵就耐不住寂寞了,张口就问,“老爷,诸葛亮真的在咱这儿用木牛流马运过粮食吗?你说是诸葛亮厉害呢还是张良厉害?”
“你倒不如问关公与秦琼那个更厉害一些,你还是去问智真道长吧。”俊杰依然是闭目养神。
列位看官哪里知道,这嶅山系秦山山系第二峰,秦山第一峰为飞仙台。秦山为华夏最为神奇之山,横跨秦州与鄂州之间,西连蜀地,陇州,东接豫州,古今无数英豪在此留下无数传奇故事,如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三国六出祁山,此地山南山北气候截然不同,虽是隆冬季节,山北冰天雪地,山南却也是一番秋天景象,更奇的是,越到高处,才逐渐显出冬天景象。就是盛夏季节,高山之顶,也会落雪,就是在关中道上也能望见山上有雪,于是便有六月积雪之景,且时常大雾迷漫,难得有个晴天。嶅山之奇相传为药王孙思邈活动之处,药王之后,有更多医家于此发掘医药资源。更兼位置独特,隐者逸士很多,是一座奇之有奇的宝山。
这两人于山间行走三个时辰,才到一处所在,但见古木参天,峰回路转,才现出一座雄伟的道观,正门之上书“清虚观”三个镏金大字,却是前朝皇帝所赐。道观坐北朝南,周围青山环绕,真个是左青龙,右白虎之福地。
朱贵便于门前大树上系了驴儿,就去扣门。不一会儿,只听那门“吱”的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童儿,却是一脸疙瘩,恰如蛤蟆脊背。
那童儿见是朱贵,面露愠色,“快过年了,猪贵得很,你不到集上去,跑来我们这儿干撒(什么)?”。
朱贵也不客气,“你个界八突(癞蛤蟆),我才不找你呢,我找你害怕晚上作恶梦。是我师傅找你师傅呢。”
那童儿这才白了一眼朱贵,朝向正上台阶的俊杰施礼问好,将主仆二人迎入正厅,献茶,然后就站在一边。
朱贵就不干了,“你这童儿太没眼色,本大爷来了,也不给倒点茶,你师傅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那童儿就冲朱贵瞪眼,“就不给你倒”。说是不给倒,却拿出一个大碗,倒了一大碗茶,给朱贵眼前一递,“去饮吧”。朱贵却不嫌,端起就灌下去。秦州人自古雄健,见面说话像吵架,虽是方言土语,却大有文化渊源,刚才所说的“饮”字,就大有讲究,实为对牲口而言,意思是让牲口喝水,如是让人喝,就用“喝、品、用”等字。
俊杰呷一口茶,“嗯,是地道的药王茶,比龙井还好呢。”
那童儿应道,“正是呢,师傅说,一天不喝,晚上就睡不好觉,常喝这种茶,我自己的病情,似乎有了起色。”
“是吗,看来你的病有希望了,秋明,看来你师傅又不在观中了?”
“是的,师傅前天就上山了,往年这时节就是去收蜂蜡或其他药材去了”那被唤作秋明的童儿说。
“那我还是回去吧。”俊杰言罢就要起身。
那童儿秋明便道,间“师傅临走时说,朱馆主要来,留下东西,让你走时拿上,等我去取来。”言罢走向里屋,一会儿出来,左手一封信,右手一个包裹。
俊杰取出书信,撕开,就灯前观看,览毕,自语道,“也只能如此了。”这才伸手接过那包裹,起身告辞。那朱贵依旧与那童儿一路笑骂,俊杰也不去管。其实这也正是朱馆主训徒的要法,凡闯江湖者,经不住人几句骂便就动怒的人,从气势上就先输了,所以朱馆主从不制止徒儿们互相讥讽,相反,因受不得人气而动起手了,往往先动手者要受到惩罚。但若要是动手,又打不过人家,还要接受更重的处罚。说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于习武之人,则有动口之法,也有动手之法,万事均要将法度立起来。
出得门来,已经日落黄昏之时,主仆二人一路走向城中。
走不了几步,那朱贵终于忍不住,“老爷,那老道怎么就知道咱们要来,他是人还是鬼呀?”
“这下你知道周易的厉害了吧。”俊杰依旧是闭目养神。
“也是,那我向他问年寿婚姻,他就是不说,你说是为什么?”
“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