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
京西万花山。
说是万花山,其实就是京城最大的坟场,这里主要是富贵人家的坟地。每年清明时节,各家上坟时,到处挂纸满枝,漫山遍野,远观就像是千树万树梨花盛开,煞是好看。此种风俗古已有之,一来表示子孙对祖先的敬意,二来表示后代繁盛,便可确保本家墓地不被破坏。这里除了富贵人家以外,也有一些土地也被人出卖,用于意外亡故之人的墓地。总体而言,东侧多为大户人家坟地,西侧多为零散坟墓。
黄昏时分,通往西侧坟地的山路上,缓缓行来两个老人,其一面容清瘦,目光矍烁。另一外,道长打扮模样,同样的花白头发。两人虽已年逾花甲,但稳健的走姿,显示他们具有深厚的功底。
那老者一边走一边说:“真是造化弄人,咱们三十几年的仇怨,也弄个没为啥。
老道也感喟道:“不管她到底跟了谁,这时节也该是儿孙满堂了吧!”
老者道:“你算不亏,我得到什么,今日祭过,了却一桩心事,以后,就由你与她长相厮守,也不枉了你一片痴情。”
那老道忙说:“你也不亏呀,虽然她当初无心于你,但长痛不如短痛,你毕竟找到真爱,而且,你已经是儿孙满堂了。”
那老者便不再言,其实在他心里,也是十分希望赢得这最初的幸福的,对他而言,儿孙满堂,终抵不过一世深情。
夕阳下,一棵榆树遥遥相望,老道便止住那清瘦老者,因为数丈外,便有一座小屋,仅容一人居住,门开着,说明看坟者应该在不远处。老道便让那清瘦老者暂且与附近树丛中隐蔽。自己缓缓走到小屋之前,清清嗓子,其意是给门里之人一个提示,果然,那屋里就有了响动,过一会儿,就见一位老者,大约七十有余,拄着拐杖走出来。
那老者出得门来,先站在门前将那老道看着,好像是在仔细辨认似的。看过半晌,那老者便对老道开口道:“道长何来,到何何事。”
那道长便笑道:“贫道来自终南山,到此是准备为表姐上个坟,麻烦老人家行个方便,给指指路径。”
那人闻言一振,又是一番仔细辨认,才缓缓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谁家的人,名字叫什么?”
老道便陪笑道:“姐夫家姓洪,姐夫的哥哥现在是内阁大学士,叫洪……”
“哦,了解了解,你姐夫叫洪俊杰对吗?”那人招手叫他转到屋后,只见后墙上就有两个人的画像,他指着其中一个,让他看是不是,老道闻言,便抬眼去看,就见左边的一位,正是年轻时的朱俊杰,另一个,名叫李鹰,前一个罪名是故意杀人,后一个是刺杀太师。
那人便指着墙上画像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老道点点头,道:“是,只不过那是三十年前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人世。”
那人道:“我之所以在此,是因为谷家每年出五两银子,就是为了等到他的出现。”
那人又问:“冯家亲戚我都知道,怎么就从来没有人提及你呢?”
老道一听笑道:“只因家中多有变故,家父遂许诺,必有一子送入终南山学道,以化解家世不幸运势,不想自己入道太深,无意红尘,至今年岁蹉跎,以求终老神仙乡里,而今路过京城,念用表姐在世之恩,特来凭吊,还请先生行个方便。”说着,便将五两银子悄悄塞到那人顺袋之内,那人觉得口袋明显下坠,便露出笑容,遂指引那老道东行数丈,指着一处草丛中的坟头道,就是这儿了。那老道看了,只见那坟前立有一碑,乃是一幅双人碑,只在右侧刻了一行字#冯氏之墓。看着那碑,老道不禁流下泪来,忙问洪家为何不刻上姐夫姓名。
那人见老道不知底细,便给他讲了原委。
老道知道说的是自己,听完早已泪流满面,再次给那人五两银子,恳求道:“我在此地,是有一些法事要做,只求先生行个方便,朝西北方向回避一下,待法事完毕,我自会离去,绝不连累先生。”那人得了这许多好处,自然不去拂了人意,便朝西北方向去了。老道见他走远,便快步走到俊杰匿处,叫他先去行祭奠,待俊杰将写给冯氏的休书化了,最后自己才按冥婚仪式纳了冯氏娟娟。那老道生怕刚才之人走的不远,便尾随其后,一直跟着他走过许多路,估计俊杰祭奠完毕自己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