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天空蓝得出奇,格外美丽。
父母亲带着我去附近的山上郊游。
我很野,很闹,四处奔跑,像风一样。终于我在山上迷了路。
慌乱中,我突然听到有人在哇哇大哭。
原来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土洞,原先封闭洞口的木板早已腐烂,用手轻轻一按就能摧毁它。周遭的蔓草和树丛也很浓密,遮住了大半个洞口。朝里望去,底下会涌出大股大股渗人的寒气和潮湿的腐臭。地洞深邃,神秘,恐怖,仿佛填充着几个世纪的黑暗,沉实到让人无法想象。
“是你在哭吗?”我看见下面有一个小男孩。
他抽泣着抬起头,满脸淤泥,坑脏邋遢,凄惨兮兮。
“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死,不要被大怪兽吃掉。这儿什么都没有,没有巧克力和棒棒糖,没有玩具欧特曼,没有卡通动画片,天黑了也不能抱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睡觉。”他说完又哇哇大哭。“
没错这个陷阱真的很可怕,若是独自一人掉下去;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万一没死,只残了胳膊,断了腿脚,那就完了。黑漆漆的深渊里什么也没有。拼命地叫喊也没人会听见,只能陪着一大堆虫蚁,慢慢地腐烂,真的好惨。当时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小男孩倒是没有受伤,他摔落着地的位置正好有堆积的草叶,再加上自身体重轻,所以幸运地逃过一劫。
“可是我也迷路了,找不到爸爸妈妈来帮忙。“我难过地也想哭。
“呜!我不淘气了,不乱跑了……”
他越哭越厉害,嗓子都哑了。
我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一根藤条。
“有办法了。“我大声地对他说,然后就把藤条的一头系在临近的大树上,另一头丢进地洞。”你试试看,能不能爬上来。“
“嗯!”男孩用脏兮兮的小手,擦了擦泪水和鼻涕;然后拉住藤条,开始往上爬。
周围的泥土很潮湿,脚踩上去不断地打滑,双腿根本使不上劲。爬上一点又摔下去,跌倒了又重新爬起来。他来来回回好多次后,终于掌握了一个窍门;只要把身体蜷缩成团,两只脚撑住一边,再用屁股撑住另一边,来保持整个身体的平衡。就这样一下一下地往上挪移,他爬几步休息一会,然后再咬牙继续。经过几番坚持不懈的努力,他终于爬出了地洞。男孩气喘吁吁地往地上一躺,仿佛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水,我要喝水。”男孩虚弱地喊起来。
我赶紧把挂在脖子上的小水壶递过去。只见他“咕咚咕咚”地几口,水就喝完了。
一旁的我静静地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突然,他猛得起身,拉住了我的手。
“走,我带你出去。”
“嗯!但我害怕。”
“别怕,有我呢!一定能走出去的。”
对于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来说,森林是神秘的奇妙的;但要是真当在里面迷了路,那就非常可怖了。我们的身边全是巨大的怪树,它们的树干粗壮,树皮干裂,像快要脱落的鱼鳞;枝条像水母的触足般伸展开来,树冠像海藻般遮掩了头顶,叶隙间幽光闪闪,像一只只鬼鬼祟祟的魔眼。
“快到出口了,别害怕。”他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将我带离黑暗与恐惧。
跑了很久,我们终于走出了山林。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问
“我叫晓喵,花猫喵喵叫的喵。”
“我叫阳阳,太阳公公的阳。”他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那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嗯!我们来拉钩。”他伸出手指头。
“拉钩。”我勾住了他的小指头。
这时,我的父母已经从远处匆匆跑来。他们在互相的埋怨和自责中,将我牢牢地抱在怀里。
“小喵,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男孩说完,他就把挂在脖子上的心锁摘了下来,送到我的手心里。
这把银色的心锁很漂亮,上面有龙凤飞舞,吉祥如意,还刻着男孩的乳名“阳阳”。
“小喵,我们拉过勾哦!那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他挥挥手与我再见。
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童年的遗憾。
而那把心锁我一直珍藏着,分外喜欢;也总是把它戴在胸口,当做我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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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每当放假,我都会去山林附近找你。但你始终没有再出现。”李易阳的目光温柔似水。
“因为我们搬家了,去了靠海的东边。我也找过你,但路实在是太远了。”泪水从我心底暖烘烘地涌上来。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般奇妙,若是有缘,纵然相隔天涯,也会相遇重逢,续写尘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