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在时钟上的数字,后来散落在我周围,我的翅膀扬起来,快要接近月亮了,可那些音符,字迹都越过我,去滋养那朵我从未见过的花朵。
那花朵最后在人们触不到的彼岸开落一次,我看见整个天空都沉落,看见方圆所有花树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河水倒流直到枯竭,它白色的那一刻,整个天空明亮,似乎所有伤者都痊愈,死者都复苏,可它终于是朵黑色的花。那黑色,也终于来了,来了。
——彼岸花女
青厄从鬼饿鬼界的更深处再往前涉足,那里人迹罕至,从黎明开始走,走到天黑,时间上好像刚好完成了所需要的某种条件,才抵达一条狭长而艰险的路,那路的前端有一块石碑,上面是很古老的文字,不认识但又人人俱知,它叫黄泉路。青厄在这里驻足,青厄并不是怯懦书生一类的饿鬼,相反他出生在饿鬼界的一片森林里,从那里走出的他,如非怕饿鬼死亡时那份惨状,可以说是对恐惧这种情绪是免疫的。
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这把灾厄,想起在他向鬼校院长请休的时候,校长对这位全校鬼武能力第一的学生表现地很宽心,批示请假条文的同时却一直看着自己的佩剑,这是他出生地旁边置放的一把剑,且显然不是被人遗弃,因为那把剑好似刚打造出来,和青厄一样,对这个世界来说,是新奇的。剑身上就是通行文字,写着“灾厄”。校长只是念出了
“厄”的发音,语气里有一丝疑惑,其他并没有出奇。但以青厄的判断而言,校长是知道关于地狱的一些隐秘,甚至于不排除他亲身经历过地狱的一景一物。
在青厄心下想到这些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诡异的鸟叫声,把他从思维中硬生生地拉扯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股迅捷的风,身体本能地侧滑下来躲避,躲过了致命的鸟喙却还是不能不吃痛承受一记爪击,青厄顾不上骨头摩挲带来的痛感,在倒地的情况下只得使用腰部发力,勾起双腿尽可能地踢出去,似乎是起了一定的成效,这带着明显暴虐气息的鸟类在三米开外的地方重又站起,打量着眼前的青厄,前足还在起落有序地摩擦着地面,跃跃欲试。青厄看着眼前黑色鸟类,有些暗恨运气的糟糕。这是地狱最强大的黑羽隼,单单从威势和实力上而言,或许不如凶名在外的地狱三头犬,酆都蚀心鬼,但黑羽隼的可怕之处在于,身体强度高到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千篇一律的爪击也异常的凶悍,典型地属于攻守兼备的地狱生物。想到黑羽隼的难缠,青厄倒是寻思着避开这一战,他明白这才只是开始。
好像是察觉到青厄有后退的意图,黑羽隼却是不再犹豫,抬起锋利的爪子向正对着它的青厄,低飞着擦过青厄的左肩带起一块皮肉,疼的青厄倒吸一口冷气,牙齿感受到一种酸冷,但青厄也反手抽过灾厄,砍在了黑羽隼的左腿,黑羽隼被灾厄正完全着力的伤口处,却只是裂开两厘米,对于体型两米的它来说,疼痛虽有但是却没有实质性的作用。这种情况让青厄措手不及,这只成年黑羽隼的强大出乎他的意料,盯着黑羽隼,试图找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打出有用处的伤势。黑羽隼似乎吃定了眼前的敌人,倒是没有着急进攻,反而用羽毛挠了挠头,或许在外人看来是来自地狱生物对饿鬼的戏谑,但落在青厄眼中,却是峰回路转的一个契机!
他记起来了在鬼识课上,那个光头教授和台下的学生讨论进攻型生物的弱点时曾经提到,生物对于脆弱的地方会有本能的爱护,就像一种叫獠螳的生物,因为体型小,会找大的环境来隐蔽自己从而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同样的还有玄龟的缩壳用来保护脆弱的契机和头部,联想到这,可能黑羽隼的弱点,正是它正头顶那一块,也是黑羽隼的标志出,那一处的羽毛多出黑羽隼其他部位整整一倍。青厄心下大定,反退为进,借着跳离地面的那股冲击力,提起灾厄假装照旧砍向黑羽隼的腿部,接近到的那一刻确实瞬间扬起,而以为眼前生物要继续进攻它腿部的黑羽隼,触不及防之下头顶被灾厄划出一道惊人的伤痕,黑羽隼再也顾不上进攻,忙不迭地后退而去却是正中青厄下怀,青厄迎面而上,因为放开防御转而双手进攻,很快就将伤势明显的这只黑羽隼击杀在地,而作为经常接受训练的鬼校当届第一人,自然是明白鲜血会引来附近怪物的窥伺,没急着处理满身大小伤口,青厄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而原本照例要被血液吸引过来的怪物,确是一直不曾出现。不久后一个面色平静的男子出现在这里,看着黑羽隼的尸体,情绪没有表现出任何变化,只是一个人在那沉吟着:又是一只饿鬼么?10年前被父亲追杀的那一位,不知道过的可安稳。男子有一些半带戏谑地笑了笑,挥手将尸体送进了不远处的三涂河,河水动荡了片刻后又恢复宁静,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一路上同样微笑的怪物倒是只有几只,但青厄的应付显然要更加轻车熟路。在地狱的一路上,青厄感受到了比鬼武课更好的磨炼方式就是这地狱里的一程路。森罗地狱,青厄是知道的。饿鬼界本身几乎都是地域广阔到处处贫瘠的地段,但唯独有一个地方是极为例外的,那就是西北尽头的地域,那里有人人都能眺望到的彼岸,轻易可以看见那一方的土地大批的开着妖冶的花朵,从西北的任何角落张望过去,就像是生者的血液流经此地所铺成的地毯,它红的似火烧开了这原本阴暗潮湿的地狱,这是一条被喻为“火照之路”的路程,从青厄将校长的推荐信交于鬼门关的守门人,经过这漫无尽头的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期间用了整整三天三夜,绕是以青厄的鬼武能力也是体乏力竭,而这些构成火红色的花径还在着指引青厄走向三途河的彼岸,再往前几步,青厄就将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令人神往的彼岸。
关于彼岸花的传说,其实真正了解的人为数甚少,除非他们亲临地狱,再原路退出,而做到这一点的,整个饿鬼界可能不出五指之数,不死者皆是偌大的鬼界几位掌权人。而在走到正好能看到彼岸景象的那一刻,青厄脑海中的那本界书,突然又翻开了新的内容。
彼岸花两色,花开三途河。
开时不见叶,有叶不遇花。
花叶不相见,生生相错隔。
若非有花女,彼岸不成花。
而青厄出岸这头今天远眺,那漫天遍野的红色不知名花朵中央,确是有一朵黑白两色的花,一片花瓣足足有一米长宽,在那花蕊上方,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形的女子,青丝如瀑,身如廊腰,眼睛正巧望青厄的方向看来。看不真切那女子的相貌,青厄心里确是有一种呼声响起来,我见过她,我见过她,我见过她……而这种莫名来由的声音,青厄真切地明白,从肺腑那里发出,在脑海那里回响,在脚步那里生出一股气力,他,一定要摘下那朵花,一定不是因为摘彼岸,四方歌的预言,而是因为那冥冥中有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像如今这般,在他脑海中浮现过后就绕不开,就散不掉。
他是谁,我没有翅膀了,他一定不是让我带他离开这里,我看到那一方岸的土地干枯贫瘠,看到那天空不曾照亮,他一定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想带他走,和那个男人不一样,他的心脏,是有颜色的,就像我周围这些花朵,一模一样的颜色。那种红色是叫火焰吗?还是叫光亮?
——彼岸花女
青厄朝着这方彼岸走出一步,天空开始变化,乌云开始动了,风开始加速了,它们去的方向,好像是那朵黑白两色的花。好像是那朵花要渡过某种劫难,而他一定是要去的,要赶在云雷风电之前,摘下彼岸的花,但好像对他而言更重要的,好像并不是这一件事。
天空有一些暗了,往常听不到多少声音的地域,这一刻好像所有的生物都在低吟,那声音就像朝圣一般,比所有的生物都有灵性,也往着那一方彼岸汇去。青厄收起那柄灾厄,去看花女开出那支花朵。
本章完